不知等了多久,方見徐文君将人送了出來,又送回了隔壁那間院子裡。夙厭離踏入屋内,初掌了燭火,濯纓悄然出現于夙厭離跟前,心神搖曳的夙厭離也不禁吓了一跳:“霍山君,你怎地來了?”
“黑烏鴉,好大的膽兒啊,你竟當真敢違背天規,與徐文君這凡人相戀。我若未曾記錯,你先前販賣鲛人受罰之期還未結束,如今又犯下此等大罪,不知你有幾條鳥命能受得住那天雷之刑?”濯纓雙手環于身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夙厭離。
“此事除了霍山君你,還有哪路神仙知曉此事?”夙厭離聞言,卻是笑了笑,坐于床榻旁,不以為然道,“我倒是更加憂心霍山君你呐,你诓騙西臨世子抗旨逃婚私奔一事,如今可是鬧得滿城風雨,隻怕住在幽都附近的神仙妖怪都聽說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與那位西臨世子可是什麼事兒也未曾有過,又何來诓騙其抗旨逃婚私奔一說?”濯纓本就不願再提起那不識好歹的容铮,聽得此傳言,不由得眉頭微蹙,矢口否認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那坊間傳言可是真真兒的。今日,那位西臨世子在王廷之上,當着北梁帝的面親口所言,說是先前私逃俱非本意,全是因了你花言巧語诓騙而為之,他還說你曾擅闖摘星樓,意圖诓騙他跟你離開幽都,虧得楊念之及時趕至,後又出手打傷了楊念之與車夫,欲強綁了他走,好在廷尉衙門及時趕至,才将你吓跑了……”夙厭離說起這事兒,不禁眉飛色舞,頭頭是道。
“全是胡說八道,無稽之談!我堂堂一山之君,何曾诓騙過他?還有什麼強綁了他?他不識好歹也就罷了,何必如此編排于我?平日裡瞧着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是個小人。”濯纓聽了這些話,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飛到容铮跟前,撕爛他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霍山君,你當真不曾做過這些事?”夙厭離将信将疑地看着濯纓,總覺得這些事像是濯纓幹得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不信我?”濯纓瞪大了眼珠子,氣得牙癢癢,雙拳已然握緊,她此刻很想打人,“那些愚昧蝼蟻聽信了傳言,難道你這做靈鳥的也信?我好歹也是個神仙,我诓騙一介凡人作甚?帶回霍山供起來不成?他也就能活個幾十年,别看他如今貌美絕色,待年老色衰之後,還有什麼用處?”
“俗話說得好,愛美之心,神仙也有之。保不齊你就是瞧上人那張絕色容顔,想騙回霍山去……想當年,你不也是瞧着那鲛人生得絕色,方才诓了我……說起來,這西臨世子還真與當年那半死不活的鲛人生得極為相似……”夙厭離全然不顧濯纓愈發難看的臉色,枕着軟榻,自顧自地說着。
說到此處,忽見濯纓沒有答話,夙厭離不禁坐了起來,見濯纓坐在書案邊,黑着一張臉,隐隐含了幾分殺氣,不禁咽了咽口水,住了口。
“怎地不說了?你繼續說啊——”濯纓見夙厭離住了口,方才冷哼一聲,開口道。
“嘿嘿……霍山君生得哪門子氣呐,說起來,那位西臨世子倒是還說了……”夙厭離試探地說了兩句,卻不敢繼續說下去,眼巴巴望着濯纓。
“他還說什麼了?”濯纓的拳頭握了又握,她倒是要聽聽,那不識好歹的凡人還能說出些什麼鬼話?
“他說,你幾次三番費盡心思要将他诓騙離開幽都,恐是見色起意。待大婚之日,你恐是要來搶親的,他還特地奏請北梁帝派兵鎮守,千萬要将你捉拿歸案。”夙厭離将傳聞一五一十告知了濯纓。
“搶親?”濯纓聽了這話,連她自個兒都差點信了,她先前的确是想過将容铮帶回霍山,可她也不曾行什麼強擄之事,容铮不願意離開幽都,她不就兀自離開了,這人怎地還反打一耙,如此陰險?
“霍山君,你不會真是要搶親?”夙厭離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他說得對,我既如此可惡,若是不搶親,豈非對不住這些坊間傳聞了?”濯纓已然氣極,擡手一拍書案,那案上的硯台裂作了幾塊。
夙厭離很是心疼地看了那硯台一眼,不禁噘嘴道:“霍山君,你這……我怎地向文君交代啊……”
濯纓起身拂去了手上沾染的墨迹,遂悄然離開了都尉府。她悄然來到了鬧市賭坊,已換了一身公子哥的行頭,折扇在手,果不其然,有人在此聚賭,押的賭題正是,西臨世子大婚當日,摘星樓那位影衛會不會來搶親。
濯纓不禁笑了笑,摸了摸身上卻沒有半個銅闆,正在發愁之時,忽覺身後多了一個人,是摘星樓的星侍,燈火闌珊間,面若桃花:“樓主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