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小心翼翼地盯着淮冥,悄然邁過那半扇畫屏玉蘭,挨着淮冥并肩盤坐,見其臉色好轉,不禁驚異道:“這珠子竟有如此妙用,能令傷者頃刻恢複如常?”
“這珠子的靈力,隻對鲛人才管用。”淮冥輕聲應道,不見悲喜。
“怪不得,鲛人都想得到這粒滄海遺珠。”濯纓若有所思說着,目不轉睛地盯着滄海遺珠,語氣裡含了幾分清愁,“淮冥,你也想得到滄海遺珠嗎?”
“這粒滄海遺珠,本就是父君留與我的,本就是我的。”淮冥握緊了手中的滄海遺珠,神色間多了幾分警惕,他似乎察覺到了濯纓神色間的古怪。
濯纓想起了寒荇的話,不禁脫口問道:“這粒珠子于你而言,很重要?比你的性命還重要?”
“你到底想說什麼?”淮冥有些疑惑地盯着濯纓,手中滄海遺珠泛起碧色幽光,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濯纓的手腕,反手用力一擰,紫色袖裡落下寒荇給的那粒凝碧珠,淮冥神色大變,手下力道更重,語氣間透着惱怒,“澤皓的凝碧珠,怎在你手中?你果然還是一如從前,那般薄情……濯纓,在你眼裡,我到底算是什麼?是你随手用來販賣取樂的玩意兒?還是可以随時棄之如履的草芥?”
“淮冥,你怎會這般想?”濯纓不知淮冥究竟曆經了什麼,竟會如此看她?濯纓慌忙從淮冥手中掙脫,伸手欲撿起凝碧珠的刹那,遂見澤皓與方将軍一衆鲛人巡衛齊齊整整現身于聽瀾府中。
“真是沒想到,滄海遺珠竟一直在你手中?”澤皓眸底一片冰寒,居高臨下地看着濯纓。
“你定然也沒有想到,寒荇會背叛你,幫着我救淮冥。”濯纓先是一驚後退了半步,随即神色恢複如常,似笑非笑地仰頭看向澤皓,眸底波瀾不驚。從寒荇将凝碧珠交給她,她就知道,這凝碧珠絕不會這般簡單,原來不隻是能引路,還能監聽她的行迹。
澤皓聽得‘寒荇’二字,眸底寒意逼人,拂袖則收回了那粒凝碧珠,薄涼唇角微揚:“到底是幫我覓得了滄海遺珠的下落,我不怪她。淮冥,交出滄海遺珠,念在你有一半的鲛人血脈,本君饒你一命。”
“若我不肯呢?”淮冥握緊了手中的滄海遺珠,靜靜地注視着澤皓,同樣絕美面容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吐出的話語也是風輕雲淡。
“惟有死路一條。”澤皓蔑視一笑,眸底劃過一絲陰郁,眼前這個半人半鲛的怪物,根本不配做他海皇的手足。澤皓身後是整個鲛人族,淮冥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他的處境已是岌岌可危,毫無半分勝算。
濯纓鎮定自若地看着劍拔弩張兄弟二人,不由得微微蹙眉,幹笑了兩聲道:“海皇陛下,殺雞焉用宰牛刀呐,何必如大費周章?不過是粒珠子,你喜歡拿去就是了。”
“濯纓!”淮冥别過頭看向濯纓,低低喚了一聲其名,清明眸底滿是憤恨。
濯纓若無其事地伸手拍了拍淮冥的胳膊,似笑非笑道:“你放心,皇妃答應我的,隻要你肯将珠子交出,海皇陛下就會保你我平安離開碧落海。想必,陛下不會是個言而無信之徒。”
濯纓說這話時,分外認真地看向澤皓與起身後的數百巡衛。淮冥聞言,眉頭微皺,全然不明白濯纓的良苦用心。竟恨恨地看向濯纓,又冷漠地看向澤皓與那些鲛人,手中滄海遺珠藍紫色雲煙滾滾,霎時之間碧落海随之傾覆一般,整個聽瀾府籠在青蒼色的光芒之中,淮冥周身隐着一股強大的氣息,非是鲛人族,也非是人族。
“淮冥,你要作甚?”濯纓見此情狀,心中頓覺不妙,慌忙起身伸手欲拽住淮冥的衣袂,奈何那股強大氣息竟将濯纓生生震開數尺遠。她有些吃痛地從地上坐起,瞧着那團藍紫色雲煙漸幻做赤色,随之又藏入黑暗之中,仿佛三界衆生随之踏入黑夜。
濯纓眼睜睜看着淮冥為那團玄色雲煙所吞噬,一時之間傳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似乎承受了極重的刑罰,剝皮抽筋一般。頃刻之間,淮冥又恍如重生般自玄色雲煙中踏出,那條魚尾竟然此時恢複成了雙腿。此時此刻的淮冥,咬緊牙關、冷汗涔涔,身上似乎再無半分鲛人氣息,取而代之的是魔族氣息,額間藍紫色印記,好似暗夜之間席卷而過的業火痕迹。
淮冥拼盡所有力氣,将手中失了光澤的滄海遺珠扔給了澤皓,無比蔑視道:“這粒珠子,我本就不稀罕。連着這鲛人血脈,也一并歸還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