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那位親師侄君撚上仙下令,稱你屢犯蓬萊門規,命門人弟子搜尋捉拿你回去問罪。還有,不知為何,魔族也正六合八荒地追蹤你的行蹤,要捉拿你回魔族。”睚眦不疾不徐地說着,若有所思地看向濯纓,“若你在靈虛殿,當真待不慣,本君也不會強留你在此。是去是留,你且自行決斷。”
語畢,睚眦頭也不回地走了。
濯纓聞言自是心底驚了驚,她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那些魔族人,好歹她也幫着魔族找到了淮冥的下落,淮冥恩将圖報将她救出碧落海,正是兩清,真是奇了。
見睚眦離去,她一時靈台清明起來,慌忙應道:“待得慣,這靈虛殿我住着甚好!殿下放心,我這就将寝殿收拾好……”
不知不覺間,濯纓在靈虛殿轉眼待了百八十年。恰逢水族龍母五萬歲大壽,普天同慶,六合八荒、五湖四海同賀。睚眦身為水族二太子,母親大壽,他沒有道理不回龍宮拜壽。濯纓身為婢女,也沒有道理不随同前往。
水族龍宮位于四海相連接至深處,初入其間,卻覺猶如霄漢靈虛,雲煙浮湧,飛魚盤旋,雲和而景從,融融恰恰,香氣環旋。愈往海愈深,淵沉海闊,水荇交橫,珊瑚海葵自成宮室,盤盤菌菌,千奇百怪。
一路行來,各路蝦兵蟹将、魚仙水仙皆對睚眦恭敬行禮,濯纓跟在睚眦身後,低着頭分外安靜,全然不似她從前無事生非的模樣,倒是與如今這副平平姿容很是相稱。
“瞧這陣勢,今日有頭有臉的神佛仙靈都得來赴宴,那蓬萊那頭……”濯纓環顧四周見無人了,方壓低了嗓音道。
睚眦沒有回頭,兀自前行,攏袖低聲語道:“無需擔憂,就算蓬萊仙翁親自赴宴,也斷然認不出你。你如今這副模樣,又隐匿了靈力,不會有人認出的。”
濯纓聽了這話,安心了許多,仍低着頭随睚眦入了潮升大殿。各路神仙陸續而至,整個龍宮熱鬧非凡。潮升殿乃是宴客主殿,龍母沅芷身披霞錦霓裳,曳丹玉之履,端坐于翠鳳碧蒲席間,笑靥如花,風情萬種,五萬年于她而言,不過須臾而已。
睚眦領着濯纓來到殿前,恭敬拜了拜,祝壽道:“母後,兒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二回來了,好好好。”沅芷點了點頭,見睚眦歸來,十分歡喜。
睚眦朝濯纓使了個眼色,濯纓雙手捧出一柄長劍,通體如冰剔透,幽幽泛着寒光:“這是兒的一片心意,以萬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寒冰劍,名為霜寒,母後用來傍身最為合宜,望母後喜歡。”
濯纓将‘霜寒’呈于沅芷面前,沅芷細細打量一番,隻覺此劍寒氣逼人,全然未曾注意到濯纓這個婢女。沅芷雖不好刀劍,可這是睚眦送的壽禮,自是稱好:“萬年寒冰制劍,真是頭一回見,不錯,真不錯。”
旁邊侍女聞言,遂上前接過了濯纓手中的‘霜寒’。睚眦朝沅芷拱手再拜,方領了濯纓于左邊筵席落座,挨着龍母最近的席位,是大太子囚牛,由近及遠,依次是龍母的七位太子,睚眦坐于大太子囚牛和三太子嘲風之間。
濯纓靜靜立在一側,她打量了已落座的幾位太子,真如傳聞一般,個個儀表堂堂,各有千秋。囚牛面容平和,待人接物也很和善,倒是同座的大太子妃華菱心思極細,一眼瞧見了平平無奇的濯纓:“二弟,你們兄弟二人該有數千年不曾相見了。從前,嫂嫂見你皆是獨來獨往的,這回怎地也學四弟,帶個侍女出門?”
“從前是從前,如今覺得有個侍女在身邊,行事便宜一些。”睚眦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看了囚牛和華菱一眼,又回過頭看向濯纓,若有所思道,“這丫頭行事機敏,又是個守規矩知進退的,我用着甚好。”
“從未見二哥如此稱贊過侍女,倒是教人心生好奇。”一旁的三太子嘲風聽到這邊的談論,饒有興緻地看着濯纓,“你叫什麼名字?”
濯纓原本就不想跟着睚眦赴宴,如今他這些兄弟更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她隻想靜靜瞧會兒熱鬧,萬沒想到這熱鬧會引到自個兒身上,隻得低眉順眼地回道:“回禀三殿下,小的名喚輕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