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滿眼是笑地霸占了洞房花燭,如此良辰美景,取過那壺清酒,自斟自飲自樂自在。燭陰說得不錯,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欺負得她霍山君。
隻是,好險,險些為淮冥的美色所惑,差點沒把持住。
濯纓醒來時,已不知是何時,黃泉冢裡不見天日,卻又徹夜耀如白晝。外室案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白玉梅瓶,清供了幾枝曼珠沙華,以及一個女子,濯纓從未見過的女子。
這女子着了身說不清顔色的衣裙,靜坐于案頭前,雙眼為同色布帶所蒙住,手中侍弄着曼珠沙華。濯纓細細瞧了這女子很久,也始終未曾記住其容貌,從未有過這種抓不住的感覺,教人覺着這女子容貌生得極為模糊。
濯纓走至女子跟前,彎下身子,伸出五根手指頭在其眼前晃了晃,遂聞女子冷聲道:“我是眼盲,可心卻不盲,不必在我眼前晃了。”
“你眼盲,卻知我在你眼前晃?”濯纓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這話,索性與女子對坐,好奇問道,“你喚什麼名字?何以出現在黃泉冢?”
女子輕輕捧着曼珠沙華,面無表情:“混沌。少帝說,你沒了靈力,須得有人照拂。”
“混沌?魔族四大兇獸之一?”濯纓強忍住了心底驚駭,記起昨日迎親時朝她龇牙的混沌,至今仍心有餘悸。而眼前這個女子,竟是混沌?兇獸混沌竟是個女子?濯纓不可置信地看着混沌,咽了咽口水,“淮冥,他知我沒了靈力,還讓你來照拂我?”
“如何?”混沌收回了侍弄曼珠沙華的雙手,正襟危坐于前,問得極為認真。
“特别好。他知我沒了靈力,遣你這麼個得力幹将前來照拂,定會護我于魔族安然無恙。”濯纓先是咧嘴幹笑了笑,轉念一想,既是赫赫有名的魔族兇獸,那打架必定極為厲害,有混沌在身邊,未必是件壞事。
混沌卻道:“可少帝說,我這人欺善,又是非不明,與你極為投緣,才遣我來的。”
“呵,他是這麼個意思?如此說來,我與你,還真是挺投緣的。”濯纓的笑容一霎僵在臉上,心頭暗罵,這淮冥莫不是睚眦附身了,如此睚眦必報,遣個兇獸來,竟還有這層陰陽之意。
“少帝還說,讓你換身衣裳,去見尊上。”混沌似乎不太在意濯纓所言,拂袖間,幻出一套紫色衣裙于案頭。
濯纓接過衣裙,走入内室,忽而回過頭瞥見混沌仍端坐于案前,不禁發問:“你不幫我換嗎?”
“你自個兒沒手嗎?”外頭傳來混沌冷冷的聲音,“你快些,我無甚耐性。”
濯纓聞言,迅速換好了紫色衣裙,待她回過神來,已到了混沌跟前。混沌遂起身整理衣衫,為濯纓引路。她雖是眼盲,行走引路卻全然無礙,如常人一般行走自如。
二人入長明殿,魔尊沉烨倚坐于萬年古藤座下,淮冥及幾個魔族人立在殿中。濯纓不知魔族之禮,隻得走至淮冥身邊,拱手拜道:“濯纓,見過魔尊。”
“既已嫁入魔族,是我魔族少帝妃,且随淮冥喚本尊一聲舅父。”魔尊沉烨模樣十分俊朗,說話間也透着幾分灑脫氣度,似乎沒有傳聞那般殘暴可怖。
少帝妃?濯纓不由得一怔,擡眼看向淮冥,見其神色自若,遂乖巧順從稱道:“舅父。”
“好好好。我魔族沒有你們仙族那麼多規矩,今日都是些自家人,無需拘禮。”沉烨笑了笑,走至淮冥面前,看向蘇木、蘇葉兄弟二人,朝濯纓引見道,“這二位,先前你已見過了。聽說,在碧落海,你還曾相助蘇葉探出淮冥的下落,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