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聽着這話,恍然知道,外頭那些關于她與魔族勾結的傳聞,是怎麼來的了。沉烨擡眼看向後頭三人,繼續道:“這是窮奇。”
窮奇身形挺拔偉岸,不怒自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濯纓朝窮奇點了點頭,小心謹慎地捏住了淮冥的衣角,生怕一個不仔細招惹了此兇獸。
“這是饕餮。”饕餮瞪着大大的雙眼,看起來像是個溫順的少年郎,見了濯纓兩眼泛光,不禁舔了舔嘴角,咽了咽口水。
“你這,莫不是垂涎我的美色?”濯纓壯着膽兒問出了口,還不忘拽緊了淮冥的衣角。
“哈哈哈……”此話一出,衆人皆哄堂大笑。惟有饕餮分外認真地答道:“我是垂涎于你,卻非你的美色,而是你。尊上說,不許我吃魔族人,好不容易盼來你這麼個非魔族之人,奈何尊上又說,你是少帝妃,也不能吃……”
蘇葉當即變出一串葡萄,塞給了饕餮,這才堵住了他的嘴。濯纓局促地笑了笑,手中已捏了把冷汗。淮冥别過頭,眸裡噙着笑意,似乎有所察覺,他伸出冰涼的手,握住了濯纓的手,順勢将她攬入懷裡,惶恐不安一霎煙消雲散。
“混沌,你也認識了。”這時的混沌,站在窮奇和饕餮之間,顯得格外嬌小可人,有那麼一瞬,濯纓覺得淮冥給她遣的人,相較于其他二人,還是比較穩妥的。
“四大兇獸,不是還有個梼杌?”濯纓四顧一番,不見其人,不禁好奇道。
“少帝妃,你不是師出蓬萊?梼杌那小子不是一直鎮壓在瀛洲?你竟會不知?”窮奇似乎更加驚異地看向濯纓。
“那迎親時,不是有四個……”濯纓分明記得,昨日迎親鸾駕是由四大兇獸相護,梼杌正在其左。
“是我。”蘇葉說着話,幻做梼杌原身模樣,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迎着濯纓劈頭蓋臉掃過,淮冥擡手間,輕輕握住其尾尖,反手一摔,梼杌頓時又幻回蘇葉模樣,洋洋自得道,“少帝娶親,少了個兇獸,豈非有失體面,教六合八荒笑話?故而,我來頂替梼杌,為迎少帝妃入魔族做足場面。”
濯纓仍緊緊握着淮冥的手,聽了蘇葉的話,有些錯愕,原來魔族也可以是這樣的,有趣。魔族行事果然十分變通,這與她倒是頗為投緣,怪不得當初在碧落海,她二人能結為盟友。故而,神色間露出幾分欣賞之色,笑道:“蘇葉将軍,如此懂得變通,當是魔途無量。”
“哈哈哈,少帝妃擡舉了。”蘇葉朗聲大笑道。
“他們幾個是在這永夜之境裡頭常往來的,其他魔域之境還有千百個魔将,他日有緣再一一為你引見。”沉烨說着話,有些慵懶地倚靠回了古藤座上,參天古藤縱橫錯落,“淮冥,帶你新婦去四處轉轉,永夜裡也有不少绮麗風光。”
濯纓心底暗忖,她這一輩子也不想有這層因緣造化,隻盼着早些設法離開這鬼地方。然,面上卻還得強顔歡笑,虛與委蛇:“多謝……舅父。”
淮冥拉着濯纓出了長明殿,則徑直回到了黃泉冢。濯纓沒有回寝殿,而是徘徊于黃泉冢入口處,随手拽了根古藤秋千,紫色衣裙悠悠蕩起在風中。淮冥立在怪石崎岖下,靜靜注視着濯纓。
“你舅父,令你帶我去四處轉轉,領略你們永夜绮麗風光,何以你卻帶我回到了此處?”濯纓蕩着秋千,若有所思道,戲谑笑道,“莫不是,怕我逃了不成?”
“先前,你已逃過一回,不無可能。”淮冥似乎分外認真,伸手穩住了古藤,濯纓雙腳點地,仰着頭恰好對上淮冥那雙深邃眼眸,“這一回,我絕不會放你離開。”
“若我想逃,你以為将我困于黃泉冢,我便尋不得出路了?”濯纓緩緩松開古藤,起身立于淮冥身前,二人不過咫尺,依稀可聞其身上淡淡的奇異的香味。
“這回,你不會逃的。”淮冥說這話時,十分笃定,似勝券在握,“先前,我縱火燒霍山,雖不曾将你逼出,倒是捉了兩隻小鬼。一隻餓死鬼,一隻搗藥鬼,不知你,是否熟識?”
“你捉了小煙兒和阿藥?她們在哪兒?你将她們關起來了?”濯纓聞言,當即反應過來,淮冥所言兩隻小鬼,正是沉水煙和夏清侯。
“長生獄。”淮冥淡淡回了句,濯纓欲問長生獄何在?還未問出口,淮冥漫不經心說道,“沒有我的應允,你去不了長生獄。就算你設法找到了長生獄所在,你也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