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在凱拉面前都頗為乖順，從未讓她見過自己鋒芒畢露的樣子，但她知道，即便她看到了，也依然會選擇站在自己身後。

衆人：“……”

“進來說吧，”凱拉說，“即便你畢業後強烈要求接管第九魔藥室，我也不會屈才留人。杜克，我需要你聽完我接下來說的話再去醫療室。”

艾爾薇聞言松開鐵鉗，眼中不知覺浮現一抹笑意。

好不容易得救的杜克隻能捂着嘴，嗚咽着點頭。

其他人摸不清凱拉的喜怒，進屋後低着頭烏泱泱擠在一處，而有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出哪裡不對，卻不知道到底會嚴重到什麼地步。

凱拉坐在最前方，手裡拿着個名冊，看着衆人：“小艾爾薇，是誰在欺負你？”

艾爾薇眨了眨眼，也不客氣，将方才說話的人一一指了過去，連附和之人都沒漏掉。

她每指出一人，凱拉就在名冊上劃去一個名字，雖然面色一如往常，但她本就不愛笑，此時更叫人膽戰心驚。

凱拉：“名冊上劃去名字的人現在就帶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不論其他魔藥室收留與否，你們都不再屬于第九。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課就是，不尊重他人，也不必妄想得到他人的尊重。”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唏噓，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氣。

“老師，您是認真的嗎？您要趕我們走？”一個被點到名的學生不敢置信，僅憑這個混血随手一指，就這樣草率地決定了他們的去留？甚至都不聽他們解釋一二？？？

“我并未說笑，”凱拉說，“我以為選擇第九的學生都有平等待人的覺悟，可事實上每年都需要我重申——第九魔藥室平等地拒絕所有歧視他人者！”

衆人驚疑不定地交換着眼神，一動也不敢動。

終于有人忍不住哀求：“老師，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對，不該對艾……混血同學說這些！老師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以後我再也不說了，一定會尊重他們的！”

凱拉：“短短十幾分鐘時間，足以扭轉你十多年來的偏見？我凱拉自認為沒有這個本事。”

她剛來蘭蒂斯學院任教的時候，立志要改變這一切，花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糾正學生錯誤的觀點，确有成效。

隻是如今比不得年輕時候，沒精力與他們慢慢耗，采用如此武斷的處理方式，也是種無奈的妥協，而随着身體狀況下降，手段也越發不留情面。

這個學生在一位苛刻的魔藥師手下做了六年的學徒，領着隻能勉強維持三餐的薪水，幹着毫無進步空間的瑣事。

可即使被瘋狂壓榨，他也依然在想盡辦法偷學，沒日沒夜地準備蘭蒂斯學院的入學考核，“向凱拉老師求學”是支撐他度過這段黑暗時光的唯一動力，連夢裡都在期待。

他多想告訴她，自己此刻能站在她面前何其不易，卻意外發現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帶着悲憫。

好像在說，沒能有機會從根本上改變你對混血的态度，我也很遺憾。

這眼神像針紮一樣，刺得人難受，他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學生仍是不甘心，掙紮着叫道：“老師，是艾爾薇啊！她在說謊！我又沒說什麼，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老師，她還打，打了我啊！您，您都看見了！”杜克含糊不清地吐字附和，一說話就滿嘴生疼。

“你們胡說！艾爾薇才不是你們說的這樣！”寶拉忍不住開口，“你們都不喜歡混血，艾瑞裡也是這樣被你們逼走的！”

“她們是我的學生，”凱拉道，“我在，一切我說了算，我不在，一切她們說了算。”

“可是老師，我們也是……！”

“你們真以為到了第九就是我凱拉的學生？”她打斷了他，“至于你，杜克，難道你是平白無故挨打，說出的話不值一錢，不需要負責任？”

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個程度，名字同樣被劃去的克魯斯終于開口：“凱拉老師，我懇請您慎重作決定，我已經是一位高級魔藥師了，正在全力沖擊特級，卡在瓶頸期五年多了，還有很多東西想向您請教。”

如果有前輩指點，高級魔藥師向上突破的時間會大幅縮短，而能教導出一位特級魔藥師，對于指導者本人而言，也無比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