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就是她的前男友，年18，蘭蒂斯學院在讀學生。

“我真是受夠了！從來到你家以後就一直沒歇過！有沒有人管管啊，我還是個孕婦！”

忍無可忍的阿黛萊德沖着他大吼大叫，她本來就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性子，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一想到未來的生活都要這麼暗淡，她倒不如一頭撞死。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托尼被她吼得莫名其妙，“我們家這個條件哪裡都要用錢，沒辦法給你請個仆人照顧起居，你得給我點時間。”

“我給你時間，十個月夠不夠？”

“你這話是不想生了？”托尼忙哄道，“這可是我們的孩子，你不想和我組建新的家庭嗎？活幹不完的話，我讓我媽幫幫你。”

“誰幫誰啊！都是你們一家子的事情，我還沒嫁給你呢就都成為了我的了？你讓你媽幫我，你爸又隐身到哪裡去啊，你又在哪裡啊！”

“不是，我還在讀書呢，來回不方便，一個月就回來一次，就算我想幫也……”

“學生？”說起這個，阿黛萊德更崩潰了，“我也是個學生你在說什麼屁話呢！我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放着好好的學不上來你家生這個孩子！”

“好好我不說了，”托尼扶着她坐下，“我知道你很辛苦，你休息，今天的活都歸我，以後放學了我第一時間就回來好不好，不生氣，生氣了對身體不好，對寶寶也不好。”

托尼是家中長子，從小照顧弟弟妹妹到大，幹起家務來也并不生疏，可阿黛萊德看着他在家裡忙忙碌碌，卻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及此，她才開始第一次開始考慮：她真的準備好加入這個家庭了嗎？她真的準備好做一個母親了嗎？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沒有啊……她還完全沒有啊……

同樣是魔藥師，她沒必要等他功成名就了來養活自己，她成績甚至比他還好一點，靠自己難道不是更快嗎？

“托尼，我們把孩子拿掉吧。”阿黛萊德考慮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

這個孩子已經完完全全成了拖累，但現在回頭還不晚，等生下來就真的來不及了。

“為什麼！”他完全無法理解，“我們都很想要這個孩子，我會養你們的！是不是你看到我的家境後悔了！”

“家境是一個問題，我不否認，但你們家的整個觀念才是更大的問題，”她直接承認，“我後悔了，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這個孩子出生也是活受罪。”

“你别這樣，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今天也隻是一時氣話，”他的語氣軟下來，如以往一樣試圖安撫她的情緒，“我們都先冷靜一下好不好？憤怒的時候别做決定。”

冷靜了半個月，阿黛萊德舊事重提，這段時間她把自己丢下的課業又撿了起來，看着書上晦澀難懂的知識點，都覺得無比親切。

托尼每天特地從學院趕回來，也沒能改變她的想法，兩人之前很少有口角，基本都是他在包容她的脾氣，但這幾天争吵不斷，連同他的父母也再三保證會對她和孩子好，可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就像當初母親勸不動自己走進托尼的家，現在他們也勸不動自己留下來。

有時她也會覺得自己做什麼都缺乏考慮，頭腦一熱就去做了，可這份沖動同樣也能帶給她無比堅定的決心。

分手後，阿黛萊德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家，大聲說：“媽我要堕胎，我沒錢！”

母親白了她一眼，丢過來一個錢袋：“拿去！下次再跟人不明不白地生孩子，我打斷你的腿！”

走出醫院的阿黛萊德心想，刮宮可真痛啊，痛得人想死，沒有流一滴眼淚的我真是太牛了。

她原以為自己要回到學院，需要給很多人磕頭下跪，可院長簽同意書時，隻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落筆了。

見她困惑，院長解釋說：“你的母親跑了很多次學院，把你的退學申請改成了休學申請，經過評議，我們同意了，認為你可能會需要這個重來一次的機會。”

阿黛萊德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淚腺這麼發達，能把院長都哭慌了，手忙腳亂地給她遞手帕。

能繼續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她抓住一切時間看書做題分材料做魔藥，可越學越覺得自己欠缺的地方還太多，不行，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學院，這樣的自己走出去一眼就能看到人生盡頭。

與此同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場折磨裡丢掉了珍貴的勇氣，她在恐懼離開蘭院這個安全區，好像隻要一直不畢業，自己就一直是個學生，就不需要直面那些壓力。

凱拉聽完她的故事，評價很簡潔：“不值得。”

早已習慣她性子的阿黛萊德點頭：“是是，我草率了，我的人生被我搞得一團糟，雖然原本也沒好到哪裡去。”

下一刻凱拉卻說：“想去哪個魔藥師工會？我給你寫推薦信。”

阿黛萊德震驚：“寫了就能進？任何工會？你都無權無勢了說話還這麼管用？”

“嗯。”

“學妹！你是我唯一的妹！我要去蘭蒂斯分會！”

“我需要糾正你，”凱拉嚴肅道，“我先畢業，我已經是你的學姐了。”

“……”

揍學姐判幾年？

不管了先揍吧！

畢業後二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一個留院做老師，一個一心拼事業，不過由于都在帝都，又都和蘭蒂斯分會淵源頗深，所以還時不時有往來。

“兩份海鮮飯，”店家看着久違的兩位顧客，笑眯眯放下食物，“還有咖啡和牛奶。”

“還喝牛奶？”阿黛萊德揶揄，“要不要我給你加點糖？”

凱拉瞥了她一眼，沒作搭理：“跟女兒的關系還好嗎。”

某天收到了她的婚禮邀請函，她還有些驚訝，當時以為她再也不會踏進婚姻殿堂了，次年又收到了孩子出生的信，夾着一朵風幹的小雛菊。

“那當然，”阿黛萊德笑道，“我這次可是好好挑選了丈夫，好好準備了生養條件，也好好把我的小甜心養大了。”

不可否認，她結婚生子的部分原因是為了治愈創傷，再決定再試一次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進另一個墳墓，但這次确實考慮了很久，也征求了周圍很多人的意見，所幸結果不錯。

看見貝莉，她總會想起當年那個沒出生的孩子。

寶貝，不是媽媽不愛你，隻是媽媽更愛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出生的你，也一定不會幸福。

凱拉舉起杯子，阿黛萊德會意，和她碰了個杯。

“祝我們前程似錦。”

就像當年凱拉畢業時，她們在這裡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