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打開門發現不太對,這個所謂的“客房”有居住的痕迹。
她愣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點費解。
“不好意思弄錯了,”馮·澤西笑了一下,“隔壁。”
啊,這個人,偶爾還是想梆梆給他兩拳。
聆推開隔壁的門,嗯,是正常的。
馮·澤西倚着門:“看你一直睡工會,很不方便,願意的話可以住在這裡,生活起居都更舒适。”
伯恩哈特發現她在帝都連個居所都沒有,仍住在以前比賽時的選手房間,便讓人在工會另設了一個副會長辦公室,她轉移陣地天天睡在自己的辦公室休息間,真·把工會當成家。
“方便啊,”聆說,“工會地理位置好,去哪裡都近,除了眼睛一睜就是幹活。”
好在,副會長的薪水還是很可觀的,沒從自己的店鋪拿到錢,倒是先領上了上個月的。
馮·澤西左手一攤表示服了你了。
滿腦子全是事業。
生産線缺人指導讓聆等人一連數月都不得空,工會從蘭蒂斯學院招到不少人,但在他們能獨當一面之前,需要她一一帶着熟悉流程。
除了工會,各大家族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響。
深夜,拜格家族的書房這段時間一直都燈火通明。
聽着手底下人一一彙報的情況,拜格家主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初級和中級的魔藥生産線在重金招攬了新的魔藥師後,幾經磨合,勉強能運作下去,但高級完全被限制死。
原因無他,為确保配方不洩密,掌握的人就那麼三位,手握一半配方的人卻失憶了。
伊爾斯·拜格歎氣:“父親,我們已經想盡所有辦法,甚至找了精通精靈語的人來,也沒辦法幫朗葉恢複。”
拜格家主目光沉沉:“魔藥師大賽的第一名拿出了【特級·爆破】,她一定掌握着配方,特級的不敢奢求,高級的一定要弄到手,伊爾斯,去帝都吧,和她接觸一下。那瓶魔藥在蘭蒂斯工會手裡,如果他們先一步解析出配方,以後就沒有我們家族的立足之地了。”
【爆破】的殺傷力讓他們家族成了香饽饽,自去年起就一直在爆單,要不是制作受材料的限制,他們的财富會累積到極為恐怖的地步,但如今一旦他們拿不出來,失去如今的地位不說,原本合作的家族可能也會反目成仇。
為什麼得到那瓶魔藥的不是布蘭博工會,否則他們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
“是,父親,我會盡快啟程。”
伊爾斯走出書房,聽見大門外的馬車聲逐漸遠去。
他攔下一位仆人,問:“是少夫人又出門了嗎。”
“是的,少爺。”
“知道了,下去吧。”有些頻繁了。
時鐘的指針走過一圈又一圈,在十一點的時候,門口終于重新響起車馬聲。
芙蘭在侍女的攙扶下進門,生完孩子沒幾個月,還是難産,即便在拜格家如此優渥的條件及精心照看下,她的身體也一直沒能恢複到未懷孕前。
伊爾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她,見她回來,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已經是深秋,夜裡有點涼,她的手也是。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他問。
“見了個舊友,多聊了兩句,”芙蘭笑笑,“你怎麼還沒睡?”
伊爾斯:“你在布蘭博城的朋友不多,想來是很要好了,有空也請對方來家裡坐坐吧,你身子不好,總是出門我不放心。”
芙蘭應了:“下次見面我問問呢。”
“對了,朗葉·丹特麗女士想要離開拜格家,她說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和我們交換的了,我們家族能把魔藥事業做起來,很大程度上是靠她的幫助,在她失憶的時候讓她離開,未免無情無義了些,你同她交好,去勸勸她吧。”
芙蘭亦是颔首:“我去同她說。”
伊爾斯:“父親要我去帝都,見一見魔藥師大賽的冠軍,你想一起去嗎,回帝都看看,畢竟那裡是你從小一直生活的地方。”
芙蘭:“如果你需要,我就去。”
伊爾斯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眼裡的情緒複雜而濃烈:“蘭,你從來不拒絕我,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她的老師死去以後?還是更早?
聞言,芙蘭微笑:“這是妻子的本分,不是嗎。”
他的手輕撫她的面龐:“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比起什麼本分,我更想要你的坦誠。比如……你的朋友是誰?”
芙蘭一笑:“你也說了我的朋友很少,那麼除了蘭特少爺,還有誰呢。”
“是嗎,也是,”伊爾斯道,“聊了什麼?”
芙蘭:“他是未來的公爵,為他的父親了解一些家族的動向,不過,他能從我這裡打聽到什麼呢,我并不幹涉拜格的事業,盡管如此,他還是多次相問。”
伊爾斯看着她,也不知信還是不信,最後道:“你和我一起去帝都吧,把孩子也帶上,就當是散散心。”
“嗯,”芙蘭道,“你先休息吧,我先去一趟溫室再回去,有幾株夜昙快開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她仍是道:“好。”
“算了,你……早些回房休息。”
依舊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複,就像是朝棉花揮了無數拳,沒有一下落在實處,伊爾斯突然覺得失去了所有力氣,他和他在一起不是為了如今這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可是他又能苛責她什麼,她為他放棄了自己最愛的魔藥,是他們家族欠了她的。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至親至疏。
他們之間……還有愛嗎?
仆人跟在芙蘭身後,随她前往溫室,這位少夫人沒有什麼愛好,唯一有的就是種些花,為此,少爺擴建了花園,專門建造了幾個玻璃溫室,來栽種他為她從全國各地搜羅來的名貴品種,還特地招聘了花匠。
芙蘭走進溫室,裡面很是燥熱,潮氣足,蚊蟲也多,她看了眼正在揮手驅趕的仆從,道:“裡頭蟲子多,油燈給我,我看一眼就出來。”
對方求之不得,退到門外道:“少夫人,那您小心些,我就在這裡等您。”
芙蘭提着燈,走入花叢深處,昙花已經結出了花苞,或許不日就要開了。
她伸手在花盆底探了一下,摸出張紙條。
聲音極輕,似乎在自語:“後天和我們一起去帝都,再然後,各聽天命吧。”
花圃中安安靜靜,她也不打算等誰的回應,轉身離開。
幽暗的燈光消失在溫室門口,一個人影出現在昙花旁,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靜默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