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又用喇叭對船上全體人員講話了。
“謝謝各位……今晚各位做了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雖然看起來幸存者很少,可是别忘記了,要是沒有各位的幫助,将近一百名客人都會死去。”
乘客和船員輪流工作,千方百計讓他們拼命救上來的幸存者活下去,避免因感染導緻四肢壞死,甚至死去。
有些傷員熱度很高,神志昏迷。
不過隻死了兩個,許多此類問題已得到控制。
如果再拖下去,大夫和我們都要垮了,然而船才航行了一半的路程。
救護幸運号的傷員耽擱了一天多,曲折的航行更費時日。
雖然如此,船長卻更加謹慎,避免在去重慶的途中與小鬼子相遇。
救護傷員上船的第二天,我聽别人的勸,到艙室内休息。
癱倒在床上,大腦中一片空白,隻覺得太陽穴處繃得很緊,仿佛随時會沖出皮膚來,倒在床上,仿佛倒在一個黑洞洞的深坑裡便睡着了。
待我醒來,見燈火管制又開始了,船上一片漆黑。聽見屋裡有輕輕的走動聲,連忙從床上坐起來,不知身在何處,接着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還好嗎?”是蔣浩然。
當他走近床邊時,隻能借着從窗子四角擠進來的月光辨認他的臉。
“你睡了十六個小時了。”
“啊?!怎麼可能!”
我晃晃腦袋,想清醒過來,從來沒有睡過這麼久,發現自己還穿着那件穿了兩天的衣服,渾身是難聞的氣味。
“那些傷員怎麼樣了?”
“有幾個好些了。”
“又有人死了嗎?”
“沒有,旦願不要再有了,他們一定能挺到重慶的。有幾個人正在船上走來走去哩。”可是他此時更關心我。在臨時手術室裡,他每次送傷員進去都見到我。“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帶來了一個雞蛋和一杯豆漿。”可是我想起食物就反胃。她搖搖頭,坐了起來,拍拍床讓蔣浩然坐下。
“你怎麼樣?也睡過了嗎?”
“睡足了。”
我見他笑了,便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經曆啊,怎麼也不會想到,戰争的慘酷會離她這麼近。
“我希望你吃。”船上的人已多了一倍,食物定量自然減少了。蔣浩然給我遞過雞蛋,打開豆漿,也遞給我。
“浩然,我不能……我肯定會吐的。”
“多少吃一點,不過先要喝點豆漿。”我試着吸了一口豆漿,覺得經食剌激,胃裡收縮了一下,可是最初的嘔吐感過去之後,便感覺到了饑餓,于是又喝了一口豆漿,感覺很可口。我把杯子遞給蔣浩然,蔣浩然也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