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齊耳短發,不過沒有照片上的米卡那麼消瘦,反而氣色紅潤。
“我是米卡的高中同學,叫飯飯(化名),我們讀的高中管理很嚴,嚴格到頭發的長短都必須統一,所以這麼多年形成習慣,我也沒再變過。”
記者在畫外說,可以講述一下,對高中時期的米卡有什麼印象。
“我跟她是同桌,印象裡吧,她木木的,就是一個書呆子。隻會努力,成績卻趕不上那些天天跟人打成一片的學生。”
“你問成績啊?嗯……一直是中上遊水平吧,不過最後一次考試她超常發揮,以特殊人才被招進精英區進修了,畢業後,城防區的公司可以任意挑選。我以為她會去做修複員一類的,結果還是挑了個離家近的公司。”
“我一度以為她是我最讨厭的那種,隻會當媽媽的寶寶,生活不能自理,一身公主病的嬌氣矯情的小女生。”
女生說到這兒停了很久,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講。
記者于是問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象。
女生這才回答:“因為我們高中也在臨瑚這一片,離她家近,她媽媽每次都會接送她上下學,還會給她送午飯和晚飯。明明都高中了,還需要家長陪……”
“我一度以為我們關系會很差。我一開始看她特别不順眼,但她其實就是個大傻子,單純得要命。我要她幫什麼忙,她問都不問理由就說好。而且後來我也知道,她自己可以上下學,也可以買午飯,隻是她媽媽不允許她吃外面的東西,也不許她把時間耽誤在跟同學聊天上。”
記者問:“所以後來你不讨厭她了?”
“嗯,算是吧。我把對她的讨厭轉移到對她媽媽身上了。”女孩說。
記者:“所以在你眼裡,米卡是一位單純善良、乖巧聽話的好姑娘,對嗎?”
女生很輕微地點了下頭:“她脾氣好得簡直沒話說,我印象裡她從沒對我發過火……哦,有過,那是我們班聯合起來搞了個惡作劇,本來是為了給她慶祝生日,她當時沉默了很久,忽然跑出去,大半天沒回來。”
米卡第一次叛逆,是被同學惡作劇後的翹課。
記者在畫外音總結。
一抹慌張飄過女孩的臉頰,她對着鏡頭擺擺手說:“不對不對,你那樣說不就成我們霸淩她了嗎?那隻是個小玩笑,為了給生日做鋪墊的。”
記者又問,是什麼樣的小玩笑呢?
女生頓了頓,說自己忘了。
無非就是在水杯裡兌點染色劑啊,或者在桌洞裡撒一點灰塵罷了。
記者頓了頓,問:“你覺得你是米卡的朋友嗎?”
“當然了,她朋友少得可憐,除了我還能有誰能包容她啊。”
記者又問:“那你想念米卡嗎?”
女生說:“想啊,特别想。”
鏡頭再轉,是另一位女生。
她在米卡隔壁班。
記者免去了介紹類的問答,直接問:“聽說你經常和米卡交換午飯吃。”
女孩腼腆地笑笑:“沒有經常吧,她媽媽做的飯菜很好吃,我也是想和她換換口味。正好她說她也沒吃過學校的飯菜。”
“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朋友該怎麼界定,我們本來也不是同班同學,畢業後聯系的時候更少,一年見一次面而已。”
記者又問:“一年見一次,一般都選在什麼時候呢?”
女生皺了下眉,語氣有些埋怨:“她這個人有讨好型人格,煩得很嘞,我說定在她生日見面,她不肯,非要在我生日這天。我說一個生日而已有什麼好争的,她被逼急了就說自己不喜歡過生日,我隻好挑一個什麼節日都沒有的日期,定為我們倆的見面日,然後交換禮物。”
“交換完禮物,然後呢?”
“就随便聊聊天吧,畢業後我們生活差異很大,她明明憋了一肚子話就是不敢開口,我隻能挑一些不痛不癢八卦的來講,她感興趣的我就多回應些,不感興趣的我們就少講。”
“嘿,說來也神奇,我從沒見過她那麼沒有好奇心的人。對我私生活一句都不提,我說她會聽,但就是不主動問。”
記者:“那她會講起自己嗎?”
“很少,大多都是為了安慰我吧。有段時間我失戀了,狀态特别不好,她為了哄我開心,講了些她家裡的事。我……”
女生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不知是被嗆到還是哽咽了,緩了緩才繼續:“我都不知道她原來那麼慘的,相比之下我失戀算個毛啊。”
記者再次抛出靈魂問題:“那你想念她嗎?”
女生憋到現在,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人死了挂牆上了還談想不想的,有個屁用。她爹的,連像樣的照片都沒有,她手機裡存的全是出去玩時給我拍的照片,我就存了一張她入職時的證件照……”
俞靈心一寒。
怪不得,她越看米卡工位上的照片,越像是遺照呢。
女生說着說着,眼淚從眼中滾落,她卻毫無知覺,聲音越來越激動:“我有什麼好想她的啊!我巴不得她早點解脫。每天痛苦的要死,這個世界對她太差了。她早點離開也會少點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