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遙還沒回應,張無忌再度一掌拍向範遙後背,同時灌了大量的九陽真氣進到範遙體内。眼看範遙僵着身體,面無血色,額角沁出冷汗,過了一會,又再次吐出一口黑血,但這回,原本還留着黑血的傷口,已經變回了鮮豔的紅血。
範遙用衣袖抹去唇上的血漬,臉色還有點蒼白,卻還是壓着肩上的傷口起身,退了幾步跟張無忌拉開距離。
「多謝教主相助──」範遙有氣無力的說,直接退到了另一面牆邊,靠在牆上。
張無忌看着範遙的神情陰沉黯淡,料想他一定嚴重不适,便冷聲命令,「你坐下。」
範遙連個聲都沒吭,聽到命令,便聽話乖順的靠着牆面,緩緩滑坐在地。
他很痛。
張無忌方才驅毒的手法雖然十足有效,但很粗暴,在最短的時間内将體内的毒素搜集後排出,九陽真氣在體内竄流的速度過快,強行又霸道的撕開了易筋經的溫和步調,即便他身體素質好,也經不起這般對經脈粗暴的行徑,雖沒受傷,九陽真氣退出候用易筋經再轉了兩圈也就沒事了,但真的是痛到他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内部無處不痛,骨頭經絡感覺全被移位了一般,若非現在是在外面,範遙真想倒地就暈。
我吃拷問藥都沒這痛吧?
範遙迷迷糊糊想着。看張無忌走過來,心裡微微一驚,真怕張無忌同樣手段再來一次,逃跑念頭才興起,卻發現有點力不從心,再看張無忌神色不比平常溫和,幹脆認命放棄了。
「教主你,在生氣吧?」範遙沒看張無忌,視線渙散着看着地上,弱弱問着。
「恩,有一點。」
「唔,對不起。」
張無忌聽他又道歉,無奈的在他面前蹲下來,反問:「你是為了什麼在道歉?」
範遙擡頭看向張無忌,有點不解張無忌為何這樣問,但還是回答:「方才在會場上──」
範遙還沒說完,張無忌便打斷他,「不必說了。」
方才在婚宴會場上,張無忌可一點都不覺得範遙有哪件事是做錯了。他最為出格的事大概是身為明教光明右使卻維護朝廷郡主趙敏這事,但這件事張無忌早就同意了,他當然不覺得範遙的反應有哪裡不對。
「──」
範遙直接啞了。看了看張無忌,又看了下在稍遠處的趙敏,眼看這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不明所以的又道了一次歉。
「……對不起?」
張無忌歎氣。他可以理解,楊逍總跟他說範遙個性扭曲偏差很難搞,還要他不要對範遙客氣的原因了。這個人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把自己也當成一回事?也難怪楊逍會讓範遙禁足了,真的不放在視線範圍内,這人就很危險。
哪天把命弄掉了真不讓人意外。
張無忌對範遙稍帶不安的道歉沒有安撫,因為張無忌意識到即便安撫了他,也沒有任何幫助,範遙壓根就沒有自己優先的概念。
「我記得我有要求你不能玩命吧?」
「是。」範遙聽到張無忌這樣問,才稍微意識到張無忌是在生氣什麼,但他依舊不太能理解,又道:「但這次并不要命阿?一點點小毒,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一點點小毒?
張無忌很懷疑他剛剛幫範遙清的那些毒,能被稱為「一點小毒」,黑血都吐了兩口才大緻上把毒逼出體外,這還是他有幫忙的情況,要是讓他自己逼毒,恐怕得花上好幾天吧。
這絕不是能這般輕描淡寫就提過去的毒傷。
而且他那治毒傷的手段……
「範右使,你有帶藥嗎?你們暗部的救命藥與金創藥。」
範遙搖頭否定。
「那你方才打算怎麼治傷?」
「……」
範遙不敢回應。
他真的沒想那麼多,對他來說麻煩的隻是毒素,所以先放血再把毒素從傷口全部逼出去,這對範遙來說就算是處理的差不多了,之後就随便止血包紮下,剩下的,他會等該做的事都處理完後再說。他想他的暗部們應該是有帶傷藥的。
張無忌又道:「還有,依你那種放血法,不用等毒素排完,你便會先失血過多。沒有人放血是像你這樣放的,你這根本就是要殺人的放血法。」
「……」範遙心虛的垂下眼,不敢與張無忌對視。
張無忌說對了,範遙對于「放血」這手段,僅止步于殺人手段,對醫療方面的放血他還真不知道竅門。
看範遙垂頭不語,張無忌決定不罵他了。先前例子太多,張無忌決定使用直接且有用的手段。楊逍給他過很多次這樣的建議不是嗎?他也看過不少次楊逍如何對付範遙了。
「範右使。」
「是。」
「以後,如果你沒帶藥在身上的話,就不準讓自己受傷。這是命令。」
「──」範遙呆了下,他沒想過張無忌會這樣要求他。
「範右使?你的回答呢?」
「──遵令。」
面對張無忌的命令,範遙乖巧的回答。但他其實覺得這命令,比要求他活着回來還強人所難。
張無忌其實也覺得這命令頂多就隻能算是一半的保險,但有總比沒有好。
「現在讓我看下你的傷,本來沒那麼嚴重被你這樣亂弄──」
張無忌一邊念着一邊拉開範遙摀着傷口的手,稍微看了下傷勢。傷口非常深,沒一直大流血大概是藉由點穴暫時扼住了,不過深可見骨的刀傷,看的出來範遙戳自己的時候用有多大力,而且,看這進刀的模樣,要不是這刀是張無忌拔|出來的,恐怕範遙原本的打算是想再扯出道口子吧。
從來不讓人省心的範右使表示:傷口大一點,放血速度快一點,毒素自然能清的快一些。
就是沒自覺的在玩命!
張無忌看着傷口皺眉,煩惱該怎麼辦才好,今天是成親日,他可沒帶藥在身上,不禁又在心裡碎念範遙沒帶藥還亂來,突然想到,上次範遙這樣亂來自傷,是不是很理所當然地跟自家暗部拿藥了?張無忌回頭看向暗部,說道:「你們身上應該有藥吧?」
這當然有。他們暗部全員都一定會帶着能保命的藥,不僅是因為他們有着要死也得先見過範遙再死的奇妙規定,還因為他們多少清楚他們家的主人一天到晚不帶藥還亂來阿。尤其是從卧底回來後,這情況更嚴重了。
「是。」佟立刻應聲,懷裡很快就掏出小藥瓶遞給張無忌。心裡感謝張無忌還有想起他們的存在,不然他們自己湊上去可能會被範遙嫌礙事。
「再另外幫我找些水來──」張無忌繼續道。
「這裡。」另一邊突然有道聲音回應,伴随着聲音出現的是一壺清水,張無忌定眼一看,發現是很常會在自己身邊看到的暗部成員莫,這人不僅遞上了清水,還貼心的再遞了些幹淨的布給張無忌,同時說道:「包紮的布在這裡。」
看看,這些暗部們有備無患呢,要什麼有什麼,感覺就是經驗豐富。
張無忌愣愣地接過包紮用品,一邊靜觀其變的趙敏也忍不住扯了佟表示了下,「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們已經很習慣這事了?」
範遙輕飄飄的瞥了被趙敏拉住詢問的佟一眼,那個目光有夠令人生寒。于是佟睜眼說瞎話,「湊巧而已。」
「湊巧?」不僅趙敏懷疑,張無忌也懷疑。
「嗚!」
範遙故意悶吭了一聲,可憐兮兮的向正協助張無忌包紮的自家暗部抱怨,「莫,輕點行嗎?很痛呢,還是你有什麼止痛藥草能給我吃下?」
軟綿綿又可憐兮兮的音調直接讓莫傻了。
很、很痛?主人您連吃拷問藥都沒怎麼喊過痛的,陽教主也說過您根本超耐痛──莫受到的驚吓不小,更不用提範遙那裝的可憐兮兮的臉殺傷力有多大,莫下意識地收回了手,退了一步,即刻轉身背對範遙,同時趕緊說道:「十分抱歉主人,止痛的藥草屬下沒有,屬下立刻叫晔過來!」然後莫一邊拿着傳令笛不知道吹了些什麼,快步的沖去扯過佟,兩個人迅速的轉出了巷子。
「……」
範遙莫名其妙地眨眼,視線轉回張無忌身上,露出了個無辜純良的笑。
我什麼都沒做喔。我隻不過是抱怨了下很痛而已,真心話呢,所以教主你别瞪我了吧?下次會乖的,下次。
張無忌盯着範遙好一會,盯到範遙心虛的視線四處掃了掃,轉回來繼續裝傻,張無忌才沒好氣地問他:「還知道痛?」
範遙軟弱的道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
「沒有了,真的。」
範遙回答的幾乎沒有猶豫,但張無忌覺得範遙回答的太快反而有點言不由衷。他要回去問一下楊逍,關于範遙的保證可信度能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