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天之後,楊逍花了多少時間解開提示得到答案,以楊逍的聰明才智及敏銳度,再加上對範遙的了解,答案與真相是什麼,在範遙做完藥草糕點連同晚飯一同端回房裡的時候,楊逍就已經心裡有數。
隻不過另外一個當事人,臉皮很薄,即便演技沒範遙厲害,還是僵持着不願跟楊逍承認。楊逍也不勉強,想着反正人回來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大不了他重新追求一次,既然人在身邊,他有的是耐性慢慢來。
楊逍這有好收獲,到是張無忌那并非如此。
本來張無忌就因為楊逍的傷勢與救援謝遜未果而悶悶不樂,幾次議事都在讨論這事有沒有辦法,但想來想去,己方都派出武力值最高的三人了,也沒法順利破陣,若非有更強力的助手相助,否則要靠闖陣救人可非易事。
張無忌雖有想過不知能否請太師父張三豐相助,但又想到其實謝遜與武當之間多少也是恩怨難了,更不用說此舉會傷了往年來少林與武當的表面和氣,張三豐不同意的機率很大。這雖說是很不錯又最穩健的提議,明教衆人多數贊同,唯有範遙沒有表态。張無忌又深思了會,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念頭。
後來張無忌也有跟趙敏、範遙兩人私下商議,但範遙隻表示了若教主想再去一趟他能奉陪,并未再提什麼意見,到是意外的反對了趙敏提出用十香軟筋散降低少林三渡高僧戰力的主意。
範遙對救援謝遜這事上表現的不積極,張無忌感到有些意外。本以為是有什麼想法在衆人面前不方便說出來,便在入夜後私下找範遙,卻發現範遙并沒有像白天那般表現的閑散。他實際上,真的挺忙。
因為跟楊逍同房的緣故,為了不吵到楊逍休息,這快就寝的時間點,範遙還待在屋外的小亭裡,石桌上擺了幾盞油燈,桌上全是展開寫滿密麻戰報的前線情報,跟他同桌的還有暗部陵,正壓低音量向範遙彙報。
小亭自然是有暗部守着入口的,但負責守門的雙子一看來的是張無忌,便直接放人了。
「範右使。」
範遙應聲擡頭,神情裡稍帶疲累,一見到張無忌,他輕聲打了招呼,随即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手勢邀請張無忌入座,同時也往小亭另一側比了比,告知張無忌需要輕聲細語的原因。
小亭另一側的石長椅上,幾隻動物們正趴在那休息,跟牠們睡在一起的,還有君沁。炭灰色發順着石椅流瀉在地上,安穩的睡顔上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迹,若非清楚君沁的年齡恐怕跟範遙相去不遠,不然将她認作稍比趙敏大一些的姊姊也不為過。
君沁身上總是有種似人非人的清雅飄渺感。
意外的與範遙很搭。
張無忌突然這樣想到。
「教主,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找過來是有要事吩咐嗎?」既然張無忌來了,範遙便先中斷手邊的事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張無忌語調打趣地反問。
「欸?不、不是的。」範遙慌了一瞬,才注意到張無忌不是要責怪自己的意思,「教主想找,自然不需理由,何時都能來。隻是現在夜已深,教主不早點休息嗎?」
「你不也還沒睡?」
「還有點事還沒處理完,晚點就睡了。」
「晚點?」張無忌看了桌上散放着的各式戰報,非常懷疑範遙這話的可信度,「一刻鐘後算是『晚點』,過子時也是『晚點』,你要不要說清楚一些?晚點是指何時?」
範遙意外會被張無忌反問回來,稍微愣了下後笑了,心情顯得很好,「教主你到是學精明了,大哥要是知道你能這般反駁我一定會很欣慰。」他頓了下,覺得偶爾沒能在張無忌這蒙混過關也是難得,而且他确實是喜歡被特定幾人拿捏住的感覺,這會讓他莫名的覺得放松,範遙認真回答了張無忌的問題,「何時我無法保證,我把這些處理完就會去休息,教主沒必要陪我一起,累了就去睡吧。」
「我是有點累了,那你呢?」
「我還不要緊──」
聽到這預料内的回答,張無忌伸手直接抓住範遙擱在桌上的手腕,強硬又迅速地替範遙把脈,而後皺眉愠道:「這可不是『不要緊』的脈象。我看你是自從楊左使受傷之後就沒好好休息過了吧?白天不僅陪我議事讨論,還忙着給楊左使煎藥做藥膳,你晚上竟還抽空處理前線相關的情報,這到底哪來的時間休息?難怪我看你白天安靜許多,本來還以為你是在憂心楊左使的傷勢或是對其他人有所顧慮,現在看來,隻是單純的休息太少沒精神吧。」
張無忌定眼看了看範遙的臉色,歎道:「你臉色可真的不好,眼下都有陰影了。這些事放過一晚也不急,先去睡吧。睡醒之後再處理。」
範遙搖頭,也沒抽回手,既然都被張無忌發現了也懶的裝了,輕呼出一口濁氣,雙眼之間更顯疲累,「再等一會,今日是朔夜,我答應你子時一過我一定睡。」
「為何堅持,難道這些戰報有緊急又不好的消息嗎?」
「不,不是這樣,教主莫急。戰報基本上都是好消息。我看這些有一半的原因隻是在打發時間。」
「?」
看張無忌露出疑惑的表情,範遙目光稍微飄向的君沁,淺淺微笑,解釋道:「想找個人陪我睡,不過沁兒說要過子時才能陪我,在等她。」
「──」張無忌眨了眨眼,反應慢的理解了範遙的話有多讓人害羞,頓時耳根都紅了些許。雖然曾聽趙敏說過範遙跟君沁的感情非常好,有時候甜蜜相處起來還真讓人不忍直視,但範遙在張無忌面前都很收斂,甚至鮮少提起自己的私事,這次突然說了如此直白又攪了蜜的話,範遙自己說的不害躁,張無忌聽的可真不好意思了。
甜蜜過頭,又直接過頭了!
不過顯然,範遙沒有這自覺。看張無忌似乎沒有要回房休息的意思,他也不好出口趕人,省的張無忌強硬的讓自己回房休息。沉思片刻,範遙決定把準備好要給沁兒吃的糕點們拿出來跟教主分享。
「如果教主還沒要睡的打算,不如吃點糕點,再順便聽我說說最近的戰況?」
張無忌看到那小提籃的糕點,就能知道範遙是鐵了心要熬夜了,是有想命令他幹脆帶君沁回房睡,但又覺得範遙這番問話是拐彎抹角的在要許可──
而且,這吃糕點與聽戰報的重點相反了吧?
張無忌無言以對之餘,想着既然算是有正當理由,還是讓範遙任性好了,便配合着範遙的悠哉,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去泡壺茶過來吧。戰報慢慢說就好。」
「阿,那我去吧,請教主稍待片刻──」
「你坐下。」
張無忌厲聲,眼神非常認真,直接把正要起身的範遙給瞪的乖巧坐了回去。範遙沒想到會被突然的喝令了一句,惶恐的坐回去後,腦子有點混亂。
欸?我是做了什麼讓教主生氣的事嗎?但我最近不是很安分,不是煎藥做飯開會,就是處理教務雜事,連分舵都沒時間走出去,應該沒惹什麼麻煩事才是。
範遙這邊不明所以,到是旁邊的陵心裡歎氣,十分能理解張無忌會不高興的原因。
是啦主人,您這周來很安分沒惹事十分認真在處理正事沒錯,但就是因為您太認真,飯不吃夜不寐的,都已經累的沒心思隐瞞僞裝疲态了,還把教主放最優先,教主實在看不過去您這無自覺的自虐行為,才會生氣啦!想來再讓您繼續亂來這樣下去,楊左使傷勢好了就該換您倒下了!
張無忌自然看到了範遙眼裡的錯愕與惶恐,面無表情的又盯着範遙一會,整個把範遙盯的渾身緊張,下意識就露出小心翼翼的軟笑。
唉,長得好看果然罪過,不過每次看他露出這讨好似的軟笑,心裡就覺得有點悶悶的。張無忌還是心軟了,無奈歎息。
「你在這等會吧,累了就稍微趴一下小憩。我去泡點花草茶,順便把明天楊左使要用的藥帖抓好。戰報等我回來再聽你說。」
「好。」
範遙目送張無忌離開後,看着桌上散布的各式戰報,心不在焉的随便翻了兩下,然後動手把紙張疊一疊,全塞進一旁的陵手裡,給桌面清出個位子,沒骨頭似地趴了下來,懶洋洋地阖上眼,慵懶吩咐,「整理一下,重要的放上面,我等等先說。」
陵簡短應聲接令,看範遙連眼都閉上了,是真打算要短寐一下,心裡不禁想着果然還是隻聽教主的話,一邊整理起手裡的戰報。
過了一會張無忌回來後發現範遙難得聽話地在休息,本想幹脆就這樣讓範遙睡,但沒想到範遙即便看起來是在睡,但還是有在注意四周地變化。張無忌一踏進亭子,還沒轉身離開,範遙便醒了。
一開眼就看到張無忌似乎又要離開,範遙突然地有點沮喪,不由自主哀問出聲,「教主要回去了嗎?」
是挽留。
是不易察覺的撒嬌。
真難得。
張無忌下意識想到。
他把托盤放到桌上,範遙便很主動地接手替他斟了一杯後才給自己斟一杯。
張無忌道:「甯可堅持硬撐也不先回去睡?你大可直接把君姑娘抱回房裡一起睡。」
「我等她。」範遙笑笑搖頭,沒有細說原因,然後跟陵拿過整理好地戰報,先喝了一口茶後才開口,「教主确定不回去休息?」
「方才是誰想留我的?」
範遙輕笑,到也沒想為自己無意識的行為解釋什麼,續道:「那我就稍微講點目前的前線戰況,當作打發時間了。教主覺得無聊不想聽的話就直接打斷我就好。」
張無忌無奈,「你說吧。」
.
說起近期的明教義軍前線戰況,絕大多數都是喜報,朱元璋本人并不常回來親自報告,在沒有大事件的情況下,很少會直接報到張無忌那。關于明教義軍,張無忌早已全權交給楊逍處理,畢竟張無忌雖然年少武功有成,但不擅打仗戰争之事,他覺得還是交給專業的人處理,前線有朱元璋等善将,後方總壇有楊逍這思路清晰之人,張無忌是很放心的将事情教給楊逍處理。
最近楊逍受傷,戰報不方便給楊逍,便轉給範遙處理了。其他高層見怪不怪,還覺得理所當然,非常信任範遙的處理能力。一直到這時張無忌才察覺,平常看似閑散悠哉的範遙,不僅武功高強,謀略設計似乎也不一般。還有次在範遙不在的開會空檔,張無忌問了下現在那些教務雜事是誰在調派處理的,他本以為可能是法王或是五散人處理,再不濟也可能是按照先前的分派自主執行,沒想到當時在場的弟兄們,非常一緻的給了是範遙在處理的答案。
當時彭瑩玉還笑着打趣,别看範遙平時不管事不理人,他那右使位子真不是裝飾,楊逍手裡的公務他全都做的了,甚至以前他們在起義時的那些計劃,很多時候都是楊逍丢頭尾範遙填骨肉,兩人邊吵邊辯論,一套完美無缺的計劃就此而生。迅速果決又正确,兩人都是非常可怕的腦袋。隻是範遙仗着楊逍放任他,很多時候都是裝死擺爛的。另外,很多時候範遙都用楊逍的名義發布任務,不了解實情的人,還以為光明右使不過就打幌子聽着漂亮的。
張無忌聽的意外幾分,突然想到這幾次帶範遙出門,他确實都把一切都打理得非常好,不僅日常生活,對任務的計劃安排也很完善,連他會忽略疏忽的小地方,範遙也默默的處理掉了。
他好像,太小看明教的光明左右使了。
因為這樣,張無忌才會特别多注意範遙最近的所作所為,才會發覺這人能力強歸能力強,但那種忽略自身耗損的辦事手段,實在不能恭維,難怪楊逍絕大多數的時候會選擇讓範遙閑着不碰教務。
回到前線軍情,從傳回的戰報裡得知滁州明教義軍近來節節勝利,但遺憾的是韓山童不幸戰死,為穩定軍心,擁韓林兒稱帝,并以亳州為國都,國号「宋」,稱為「龍鳳皇帝」。
韓林兒手下另一支兵馬,大将是郭子興,自稱滁陽王,朱元璋、徐達等都歸于他的麾下。朱元璋的妻子便是郭子興的養女,不久郭子興去世,他的部衆歸其長子郭天叙統領。
郭天叙是都元帥,張天佑任右副元帥,朱元璋任左副元帥。郭天叙領了大軍渡長江,攻陷了太平,預計再攻集慶路,但便在此時,手下将領陳野光叛變,殺了郭天叙和張天佑。朱元璋率領徐達等人平定叛亂,而後自任都元帥,攻陷了集慶路,改名應天,并将宋國遷都至應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