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看守的僧人毫無所覺的完成交班,石門依舊緊閉,完全沒被敵方察覺早有一夥人潛入救援。
石門裡大夥都輕聲細語。
暗部們除了陵、岚以外的人都在忙着解空聞身上曼陀羅的毒。三旗正副旗使在另一邊的角落讨論規畫着之後的救援方案,陵跟岚也一同加入讨論,為了方便讨論,原本石門外的琛跟淵換了班。大夥都在忙,就範遙一人最閑。
好不容易熬過了無聊的等待時光,範遙都在心裡默背了兩次易筋經,暗部那邊總算解好了曼陀羅的毒,空聞也醒了。
範遙把脈後确認曼陀羅的毒确實已清,隻剩幻陰指的陰毒,把易筋經輸進空聞的脈絡中,開始陰毒的化解。
「我是明教光明右使範遙,空聞方丈還記得我是誰嗎?」
空聞緩緩睜眼,雙眼還有點無神,吐出一口濁氣,帶點虛弱緩道:「這年頭,會易筋經的人也不多了,非本派的人更少。要不記得都難。」
「莫非你們少林就隻認心法?渡字輩的三位前輩也觊觎着我的内功呢。」範遙還是忍不住要碎念一下,注意到空聞目光無神,又問道:「空聞方丈你看的到嗎?」
空聞歎息,「中毒多日,早已失明許久,如今僅見得光影,不知将來會不會複原。」
「出去後讓教主看看。教主醫術高超,會有方法的。」範遙打手勢示意暗部遞水,手勢一變,再讓他們放了一滴救命藥進去,「先喝點水,試試調動内力,曼陀羅的毒解了,方丈應該能調動内力了。」
空聞不疑有他的喝了一口水,并未察覺異常。依照範遙的話調動内力,就如同範遙所說,原本不聽使喚的内力如今已可自由操控。雖然毒尚未全解,但有了内力也有底氣許多。
範遙換個位子移動到空聞背後,雙手貼上他後背,繼續針對主脈絡的陰毒化解。易筋經平和中庸,不是主克陰毒的至陽内力,祛毒效率自然不會像九陽神功那般厲害快速。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同等級的内功,要化個陰毒并非難事,更不用說範遙其實挺熟幻陰指的陰毒,畢竟那毒他自己就中過兩次,還有另一次是幫楊逍祛毒。
祛毒花了大概一時辰左右,隻能說成昆下手狠毒,内力長期不動反讓幻陰指陰毒咬的深入,此次祛毒更費了不少心力。
「方丈先自己再轉上幾圈内力調整一下。出去後還是讓教主看過吧,陰毒入侵的太深了,怕會留下後遺症,最好還是讓教主用九陽神功再清一次。易筋經終歸不是處理陰毒的最佳良方。」
「多謝施主協助。」空聞誠心道謝,不禁心中感歎易筋經不愧是上等心法,如此兇狠的毒光一時辰就能化解大半,剩下來的部分也都不礙事,他自己再轉上幾圈就能餘毒全清。空聞想起前面範遙的某句話,問道:「這麼說來,施主與三位師叔們碰過面?」
範遙這才想起空聞早被成昆所囚,可能連他們明教曾上山向三渡們讨教一事都不知道,便簡單的說了下他們為了救謝遜,曾闖過金剛伏魔圈未果,如今少林又搞了個比武英雄會要處決謝遜,勝出者就等明日再去闖一次金剛伏魔圈。
「當時易筋經被三位前輩察覺後就一直被前輩們死盯着不放。我還以為少林是該無欲無求。」
「阿彌陀佛。」空聞低語句佛法,「易筋經乃本派鎮派心法,失落多年久尋未果,如今重現江湖,少林派自當重視。」
「那──心法換獅王?」範遙随口說了一句。
空聞神色一動。
噢,沒想到這玩意竟然還能當籌碼來用。範遙笑,「看來方丈也禁不起易筋經的誘惑。不過易筋經經書我也沒紙本,内容是還記得些許,不如空聞方丈幫我跟你的師叔們談談?」
「這到可談。」空聞想了想其實也可行,正要起身,卻被範遙按了回去。範遙道:「方丈且慢。在此之前,我需要你配合我将成昆甕中捉鼈。别跟我說你還想包庇那奸人。」
「隻怪老衲當時有眼無珠。若施主已有計策,願聞其詳。」
于是範遙簡略說了他需要空聞留此地先騙過成昆後才能離開的需求。
「那可很有難度。」空聞歎道:「成昆每日都會來親自探監,他小心謹慎,三次裡必有一次會來探查老衲的狀況。如今毒已解,要瞞天過海恐有難度。」
這确實是個麻煩。
但這也是不該出現的纰漏。
範遙冰冷的睨了琛一眼,不用任何言語,無聲怪他情報沒查确實。琛一抖,吓得連忙跪下請罪。
範遙手中的劍已出鞘,卻被陵攔下。陵将琛護在身後,同樣跪下,硬抗着範遙冰冷的目光,垂頭勸道:「懇請主人三思。琛的情報搜集能力無人可比,留下命大有用處。屬下會再懲處他,請主人回心轉意。」
修練禅室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範遙生氣的時候向來隻剩陵敢勸。當範遙将劍推出鞘時,在場所有暗部都一同跪下。正副旗使們不是範遙的直屬下屬,此時無法介入,而且他們都被範遙說變就變的态度給吓得心驚膽跳,從沒想過範遙對自己部下如此嚴厲,畢竟他對五行旗的态度挺随意的,眼看範遙冷冰冰的模樣,别說勸了,他們比較想直接消失在這裡。
依照以往的經驗,這時候範遙還聽得進去的,隻有教主跟楊左使的話了。
空聞那邊即便還看不清,也感覺得出來氣氛的驟變。别人教派的家務事他确實管不着,但空聞并不喜眼前有殺戮之事發生,還是開口勸道:「阿彌陀佛,老衲明白不該介入多語。但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喜見血,請範右使手下留情。施主與其究責,不如先揣想補救方案,或許也能給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确實,現在不是興師問罪的好時機。援救空聞設計成昆更為重要。
範遙将視線從陵跟琛身上移開,手上的劍來回推出又歸鞘,猶豫半晌,快速了思考利弊,最終選擇暫緩處理,「空聞方丈的事優先。你們的懲處我回頭清算。陵,連坐制,全員一并領罰,你們最好皮給我繃緊了。」
「是,屬下明白。謝主人不殺之恩。」陵恭敬回答。待範遙轉身之後才擡頭示意其他人起身,然後看琛面無血色,輕歎氣,輕拍琛的背安慰他。
這真的隻能說運氣不好。畢竟成昆将空聞囚于達摩堂,這事也才剛确定不久,那種需要好多天連續暗查的情報,根本不可能收集的到。
暗部才剛被罵過,此時沒人敢再開口。誰知道範遙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出劍殺人。陵跟岚互看了一眼,讓岚把旗使們推出去撞浪口。
反正不管怎樣,範遙不會對旗使們動手。
于是旗使這邊一邊腹诽暗部們把艱難任務推過來,一邊硬着頭皮去跟範遙說話。
「範右使,不如我們就直接在這守株待兔如何?空聞大師的毒已解,成昆無防備的進到這裡,可是甕中捉鼈。」三名掌旗使裡年紀稍長,于是就被推出去撞浪口的唐洋,小心翼翼地抛個話頭。
範遙愣,看向旗使們,納悶問道:「你們打的過成昆?」他指指空聞,又道:「囚禁空聞方丈,軟禁空智大師,半掌控整個少林,還曾出手重傷過教主、大哥,論武功恐怕與法王們同級,你們有辦法在這裡拿下成昆?」
旗使們尴尬。被範遙這樣條列點出,才注意到這想得容易做得難。幾個人面面相觑,沒人敢回應。
不過這到給範遙一點新思路。
旗使們可能幾個人上去都拿不下成昆,但範遙到是能成功的機率頗大,再加上若有空聞的協助,他或許還能直接在這擊殺成昆。
但,這可行嗎?
不是說成功的可能信,而是這樣就等同于變動了已知的未來。雖說楊逍要他見招拆招不要顧忌,但範遙還是固執得不願如此。
另外也還有謝遜跟成昆的心結私怨未了,成昆的所作所為也還未公諸于衆,若就在這裡殺了成昆,是不是那些真相都會石沉大海?
他跟成昆是有仇,他确實已有打算要成昆的命,但要論心急報仇,也不是等不了這一朝一夕的時間。
而且他偏好能親眼看見成昆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安排的計劃全被破壞後,那猙獰、獸态全露的惡心嘴臉。
先讓他爬到快頂的時候再狠狠拽下。
不覺得這樣更爽快人心嗎?
想到這,範遙愉快又帶着惡意的笑了,「不,在這還是放他一條生路。他爬的越高,摔的越慘,我要在大庭廣衆下揭露他的陰謀後再取他的命。」
看到範遙這熟悉的笑,正副旗使們都打了冷顫。完了,看來這成昆真的惹着了他們陰險小心眼的範右使,大概不會有好下場了。
唐洋到:「那就要再請範右使想方法欺瞞過成昆了。」
想到還要再動腦,範遙就不太愉快的又瞪了琛一眼,把琛直接吓的躲到了陵背後,陵也隻敢陪笑。
再怎麼不高興,補救方法還是得想。
要瞞過成昆的最好方法自然是回歸原樣,但辛苦祛毒搞了要兩時辰,此時又要回歸原樣也未免太不切實際,而且很蠢,即便範遙做的到,但這樣做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再傷一次空聞,要是被張無忌知道,大概是免不了一頓罵了。
毒啊--這麼說來,好久之前用過的法子可以再拿來用吧?就當時在萬安寺為了騙過玄冥二老的那個,用類似的藥僞裝成十香軟筋散,簡單就能騙過一時半刻。他相信自信又急着上山的成昆不會認真查看空聞的中毒深度,若能搞出相似的症狀就能輕易的遮人眼目。
隻是此法風險高又有點不近人情,也不知道空聞能不能願意相信他并非要害人。
範遙輕歎氣,「我有想到一法,看着可行,但需要空聞方丈做點犧牲與配合。」
「施主請說。」空聞道。
「方丈讓我下個毒吧?」
範遙直言。全場肅靜。
這直接幹脆的完全歪不出任何其他意思,空聞這邊調息運氣心平氣和的也被這句話給弄得無言以對。
「施主還真是口出诳言啊。」
「這方法最簡單了。吃點能騙過成昆的毒,等騙過成昆後再服用解藥,這前後時間不到一天,也不容易留下禍根。」範遙快速的在心中篩選可用的藥草毒草,「這方法是最妥當的方法,隻是這方法須得方丈同意。不然在下直接下手,方丈隻會覺得在下趁人之危吧?方丈的意願如何?」
空聞猶豫。畢竟明教與少林素來有怨,一時半刻要如此信任明教之人也有難度,此法有效但風險很大,誰都不能保證這會不會是範遙請君入甕再甕中捉鼈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