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很久,有人終于支持不住了,大滴的汗水從他身上掉落,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微弱的響聲。
要不是現場十分安靜,我也幾乎聽不到那微不可查的響聲。
響聲過後,春雨的人像是得到了什麼信号似的,彼此之間相互看了看,全都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很快就退到了巷道之中。
黑夜之中,海風陣陣,帶來了一些對話。
“喂,我們春雨什麼時候那麼窩囊了?不就是一個男人,為什麼要那麼怕他?我們一哄而上,一人一刀,都可以把他剁成肉醬了。”
“白癡啊你,想死你自己一個人去。那個高杉晉助,可是一刀就能斬斷一艘軍艦的男人。要是對他出手,恐怕我們都不能活着回去。上面現在正在和鬼兵隊談判,也不會管我們的死活的。”
“什麼,居然有人可以斬斷軍艦?不過是地球上區區的猴子。”
“不僅軍艦,就連子彈大炮都可以斬斷,據說沒有那個男人斬不斷的東西。那個男人可是強得像鬼神一樣。”
聲音逐漸微弱,很快就聽不見了。
海岸,又恢複了平靜。
這時,我從暗處走出來。
那群春雨的人還在這附近搜索,這麼貿貿然跑出去,很有可能撞上他們,不知道他們在這一帶有多少同伴。
要是引起騷動,會比較難處理。
隻要有那個男人在這裡,他們現在就不敢到海岸一帶來了。留在這裡,反而更不容易碰到那群人。
那個男人身上散發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感覺,這種感覺我在江戶,隻從幾個人身上感覺到過。
銀發武士是一個,桂先生是一個,那個少年警察也是一個。
他們三人都給我一種怪物級别的感覺,現在給我這種感覺又多了一個。
那些春雨的人不和他叫闆是對的。若雙方打起來,恐怕隻能出現單方面碾壓的場景了。
這樣的人,除非他對你沒興趣,否則想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直接溜走的結果有兩個,對方根本不理會,或者對方追上來。
走出去的結果,似乎也和這差不多。
既然結果都差不多,那還不如出去試着交流一下,沒準可以獲得額外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雖然臉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對我和這小女孩卻都沒有惡意。若是他心裡有半點惡意,早在發現他的一瞬間,我就會想辦法帶着這個小女孩離開了,不會拖延到現在。
見我朝那個男人走過去,小女孩緊張極了,她拉住我的手,試圖阻止我過去。
我停下腳步,蹲下來,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問:“你叫阿國嗎?”
小女孩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眼中頓時出現驚恐慌亂的神色。
我又拍了拍她的手。
小女孩猶豫了半天,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就是巫女了?”
小女孩又點點頭。
“我聽人說,巫女的眼睛能夠洞穿重重迷霧,看到現象表面下的實質。現在,用你的心去看,你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說着,我朝那個男人的方向示意。
小女孩看了我很久,這才猶猶豫豫地朝那邊看去。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驚奇地轉過頭來看着我,眼中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我朝她點點頭,回應她心中所想。
隻挂在臉上的惡意,并不能算真正的惡意。這世間多的是臉上一臉和善,内心無比猙獰的人。
那個男人,現在隻是臉上有惡意罷了。
小女孩又轉過頭去看了看,緊緊抓着我的手松了松。我帶着她,繼續朝那個男人走過去。
海風悄無聲息地吹着,帶來了海水的鹹澀味道。
那個男人靜靜地站在港口,海風吹起他長短不一的紫色頭發,也露出了他纏着一隻眼睛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