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次不牽手了呢?
她困惑地歪了歪腦袋,一雙眼睛緊緊地追随着他手部的動作。
她喜歡牽手的感覺。
在幼稚園的時候,老師總是說“好朋友,手牽手。”
好朋友之間,是要牽手的才對。
她和侑士應該是好朋友了吧?
小彩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笃定地點點頭——雖然侑士并沒有說過他們是好朋友之類的話,但是他邀請她一起出去玩哦?
現在還邀請她去參觀他家的花圃,怎麼不算好朋友呢?
既然是好朋友,那就一定要牽手了。
片桐彩眉間染上了一抹堅定,她鄭重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對方的指尖。
溫熱而柔軟的觸感在他的手上蔓延開來,忍足侑士頗感意外。
他偏過臉,訝異地望向這位總是很羞澀的小妹妹。
寬寬的帽檐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從他的角度望去,看得并不真切。
她雙唇緊抿,纖細的脖頸上似乎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露出的小半張臉紅撲撲的,叫他想到了家裡上個月剛剛開過的粉色繡球花。
她大約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做出這樣一個舉動,他不由得有些心軟。
是因為緊張嗎?
他輕輕地抽出被她攏在掌心的手指,片桐彩怔了怔,一時沒敢擡頭看他。
她好像搞砸了。
侑士不想和她牽手嗎?
一股巨大的失望感包裹住了她的心髒,她的眼睛裡酸酸澀澀的,叫她突然非常想揉一揉,把眸中莫名而來的水意給揉去。
“要牽手的話,要好好牽才對,”一隻溫熱的手嵌入了她的虎口,緊緊地握住她,“像之前那樣牽,要是去人多的地方是會走散的。”
他的聲音大約是故意放得柔和了些,片桐彩動蕩不安的心奇異地被安撫下來,奇奇怪怪的情緒也被一掃而空。
她落在他身後半步,盯着他腦後微微卷起的、微長的頭發。
他的頭發在他的頸間蹭來蹭去,像是老家沙丘上随風擺動的鹽蒿。
侑士的頭發看起來發質很好,紮起來應該也會很好看吧。
啊啊,現在不應該想這個才對!
小彩揮去了自己腦中浮現的各式各樣的發型,勉力讓自己回過神來。
她晃了晃和他牽着的那隻手,在對方看過來時,用空着的那隻手快速地比了個“謝謝”。
她仰着臉望向他,眼眶和鼻頭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般。
忍足侑士盯着她紅撲撲的臉看了幾秒,學着惠裡奈拍謙也腦袋那樣拍了拍她,輕薄的帽子隔開了他的手,柔軟的觸感卻在他的指尖流連。
帽子下的觸感其實更加柔軟,他沒能摸到,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沒關系的,”他觑着她的神色:“緊張的話,手可以抓得更緊一點。”
片桐彩遲疑了一瞬,牽着他的那隻手緊了緊,隻是她的力氣向來不怎麼大,捏得再緊也是徒勞。
隻要對方稍稍用點力氣,一甩就脫。
忍足侑士瞥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麼,隻是攏着她的那隻手壓實了些。
小彩莫名感到有些安心。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邊,兩家離得很近,他們很快就進了忍足家的院子,鑽入花叢中。
忍足家的花像是直流而下的瀑布一般,順着蒼綠的枝條和碧色的葉海直直地墜了下來。
此時還未到開花時間,月季花的花骨朵三三兩兩地綴在花牆上,看着也别有一番趣味。
馥郁的花香争先恐後地鑽進了她的鼻腔,過于濃郁的氣味令小彩鼻尖癢癢的,不由得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她仰着臉望向空中,試圖望見自己的房間,卻被厚厚的花牆阻礙了視野。
下面的視野和上面的視野真的很不一樣,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感覺。
原來是望不見的嗎?
她好奇地把視線轉移到身旁的小夥伴身上,那他之前是怎麼看到她的呢?
她晃了晃和他牽着的手,在他看過來時,指了指她房間的方向。
“怎麼了?”
忍足侑士順着她剛才手指的方向望去,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啊,你是想看看自己房間的位置嗎?”
片桐彩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牽着她,稍稍往後退了幾步,這才示意她往空中望望。
小彩乖巧地順着他的視線往空中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窗台。
原來從外面看是這樣的嗎?
雖然看不清裡面的陳設,但窗邊的情景簡直一清二楚。
“小彩好像很喜歡花呢,”忍足侑士的眸中含着些笑意,似是感歎似是調笑般說道:“每次我回來的時候,都會看到你趴在窗沿往院子裡看。”
片桐彩怔了怔,臉頰霎時飛紅。
咦?
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每天都會看到她躲在樓上偷窺他?
太失禮了!
這樣也太丢臉了!
她慌亂地别開了視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目光在院子裡亂飛,最終投射到花圃裡的藍色小花上。
可侑士偏偏不肯揭過這個話題。
他的聲音照舊那般溫和:“小彩,花好看嗎?”
片桐彩下意識朝他望去,他神色如常,可她卻在他的眼底瞧見了一抹輕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