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輕輕掃進窗内,忍足侑士躺在柔軟的床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
今天鬧了很久,即便是和不算太熟悉的人一起胡鬧,也讓他有種重又回到大阪的感覺。
說不上來好與不好,他多少有點懷念起過往——自從他跟随父母來到東京以後,就很少體會到這種無拘無束、格外随性的感覺了。
東京并不壞,至少對于他而言是如此,他在這裡遇到了很多不錯的人,相較于大阪那樣松弛的氛圍,他更适應在這種禮貌到有些冷淡的城市生活。
不過食物方面還是大阪更好一些,更貼合他的口味。
他盯着天花闆發呆,上面貼着的一枚小羊貼紙正對着他笑。
總覺得傻乎乎的。
忍足侑士平靜地盯着那枚小羊貼紙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起身來。
他一邊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陽穴,一邊輕手輕腳地往娛樂區的露台走。
他思緒煩亂地站在露台邊,悠長地歎了口氣。
城市裡的夏夜總是燥熱的,遠處的宅邸上空不斷地閃爍着絢爛的燈光,大約是在開什麼派對的樣子,風裡隐隐夾雜了幾聲不太明顯的樂音,弄得他更加煩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煩些什麼,也許是全國大賽将将結束,他還未從失意中走出來;也許是幾個月後即将面對的中心考試,是不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人生新階段……
燥熱的風輕輕地拂動着他頸側的發絲,發尾微微搔動着,癢癢的感覺在此刻格外令人讨厭。
他的煩惱似乎有點多,但無論他再怎麼逃避,都避不過那個最令他心煩意亂的問題。
小彩和謙也。
他握着欄杆的手緊了緊,目光沉沉地眺着遠處迷亂的燈光:“要争嗎……”
“争什麼?”
耳畔熟悉的聲音令他錯愕地回過頭,卻并未看到那顆火紅的腦袋。
“哎呀,這裡這裡,”片桐彩從角落的躺椅後探出腦袋,趴在椅背上沖着他招招手:“來坐呀。”
忍足侑士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卻并未坐下,右手輕輕地攏着她的臉往上擡了擡。
他下意識去看幾個小時前她唇上磕出來的傷,傷口處洇着殷紅的痕迹,卻不像當時那般駭人。
她的唇潤澤極了,閃着晶亮的光,帶着些酸甜的清新檸檬味夾雜着些許不太明顯的酒精味。
“不是去睡覺了嗎,”他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怎麼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裡——”
忍足侑士的目光掃過桌上玻璃杯裡透明的液體,轉而盯着她的雙眼:“在這裡喝Chu-Hi*?”
片桐彩狡黠地眨了眨眼:“哇,侑士,你竟然知道這個——你也喝過?”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笃定,忍足侑士不由得噎了噎。
他确實喝過沒錯,他的搭檔總是喜歡嘗試一些新鮮的東西,冒險簡直就是他生活中的常态,嘗試帶有少量酒精的飲料這種并不算過分出格的事情,自然也不在話下。
他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面色平靜地轉移話題:“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片桐彩也沒難為他,捧着玻璃杯又抿了一口,“本來想上來吹吹夜風就下去睡覺,結果你來了。”
她偏過頭看向他:“剛才你說要不要争什麼的……是要争取什麼名額嗎?”
忍足侑士仰在躺椅上輕應一聲:“算是吧。”
“诶——好難得啊,”她頗覺新奇地盯着他的側臉:“你好像都沒怎麼為名額這種東西發愁過,是什麼比賽?還是什麼活動?”
忍足侑士想了想:“比賽啊……大概是吧?我也不确定。”
他似乎沒有想要細說的想法,随手從角落的袋子裡掏出一瓶Chu-Hi,拉開拉環喝了一口。
片桐彩看了他一會兒,有些苦惱地收回目光,盯着杯子裡的冰塊和檸檬片的沉浮不免有些失神。
或許這個夏天是什麼不詳之夏吧,總感覺所有人都變得奇奇怪怪的,不管是侑士、謙也還是她,都被卷入了一種怪異的迷霧之中。
雖然知道大概率不是什麼神鬼方面的問題,但她還是鄭重地說道:“要不我們都去神社參拜一下吧,我聽說鄰國有個‘流年不利’的說法……”
忍足侑士側過臉望向她:“去鳥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