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街這種地方,每個人都在饑寒交迫的生死線上掙紮。
茉莉将槍口抵在少年的眉心,開口卻先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想在流星街活下去嗎?”
16歲的庫洛洛,因為長年營養不良,身闆單薄,下巴尖尖,瘦得一張巴掌臉,眼神格外陰沉。
極黑的雙瞳與極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看人的時候總帶着一股涼飕飕的寒氣。
“我想活下去。”
他盡量忽視額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從容,但垂在兩側微捲起的拳頭,任誰都能看出不安。
他在賭,賭眼前的人救自己是另有所圖,賭對方看到自己僞裝的“示弱”會多留一點商量的餘地。
茉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想活下去的話,就把這個吃了。”
掌心躺着一顆藥丸,顔色紅得像血,很容易讓人想到色彩豔麗的毒蘑菇。危險的東西總是美麗的。
庫洛洛沒有接,雙目緊盯着那藥,警惕道:“這是什麼?”
“傷藥啊,你不是受傷了嗎?我說過沒有惡意,如果我想殺你,剛剛就不會救你了。”
茉莉眨眨眼,指指他鮮血淋漓的肩膀,語氣頗為溫和,但手中的槍并沒有放下來。
“你總不聽我講,所以隻能這樣子對你。”
礙于對方武器在手,庫洛洛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過藥丸。
“吃吧,吃了傷口好得快。”
他抿唇,遲疑片刻後,勉強吞了下去。
茉莉讓對方張開嘴,仔細檢查了一番,确定咽下之後,才收起麻醉槍。
沒有了額頭的威脅,庫洛洛連一秒都沒猶豫,隐藏在袖内的那把匕首頃刻滑入手心,揮臂直沖茉莉的心口刺去。
他不信人類能不死,這次他攻擊心髒,倒要看看這女人還能不能活。
然而,他的胳膊隻是剛剛擡起,突覺好像過電一般無力,慌忙扶住身後的牆面,才勉力支撐。
袖中的匕首“咣當”一聲掉落在地,茉莉彎腰撿起,臉上一副好像早就料到他要幹什麼的表情。
“你不會以為還能殺我第二次吧?”
她輕觸刀刃,拇指立即被劃了一道小口子,滲出兩滴血珠,還挺鋒利。
庫洛洛眼神陰鸷:“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隻是這次真的喂了你毒藥而已。”茉莉慢悠悠道。
“果然……”
心中不安得到了證實,少年的額頭因為麻痹和疼痛而滲出冷汗,憤恨道:“你想怎樣?”
茉莉把刀刃貼在庫洛洛臉上,語氣沉沉,帶着濃濃的威脅意味。
“不要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僞裝,我早就看透你了。現在你中了毒,必須每三天吃一次解藥,要是殺了我,你也得一起陪葬。”
聽到最後兩個字,庫洛洛瞳孔微縮,咬牙切齒:“你到底想幹什麼?”
呵,終于願意好好談談了。
茉莉收起匕首,臉上還挂着威脅的表情,心下卻微歎,這人可真難對付。
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任務。按照系統的說法,想要收集碎片,就必須圍繞庫洛洛展開行動。
可對方似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信任,隻要一近身,說殺就殺,她已經實踐過一次。
要和這種神經病長期相處很難,除非能獲得他的信任,才能保證自身安全。
茉莉不希望完任務的過程中,身邊有個随時可能會炸死她的定時炸彈。
因此,她在“用什麼辦法可以把對方長期控制住”和“如何花費大量時間博取一個神經病的信任”之間,選擇了前者。畢竟後者就像冷镬裡蹦出熱栗子,根本不可能的事。
經過和“系統”反複分析推演了幾種策略後,一人一機都覺得對付人心還是“利益誘惑+暴力威脅”的組合手段最有效。
俗稱,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蜜糖拌砒霜。
茉莉打算下毒,跟系統商量對策時,咨詢了藥物作用,采摘來“毒草”,制成了有毒的藥丸。
當然,她也怕吃死人,所以隻是制作了帶有麻痹效果的“毒藥”,但庫洛洛這種肚子裡沒食的人吃了,還會刺激胃痛,不過并不緻命。
她一開始用槍威脅,假裝和善的語氣态度,就是為了套(逼)路(迫)他吃下去。後面再虛張聲勢兇狠一番,便把這個16歲的孩子給唬住了。
幸好這會兒的庫洛洛還不是以後的旅團團長,要是面對26歲的他……茉莉可沒有那個信心可以糊弄住。
什麼三天一次解藥,不吃就會死,都是瞎說八道。
隻是為了讓對方忌憚,不敢再随意動手,就算真想殺她還得多掂量掂量呢。
【宿主,你不怕他後面知道這藥沒用,再殺你?】
茉莉一邊檢查庫洛洛身上還有沒有藏利器,一邊腦内回複系統:“你不說,我不說,他從哪兒知道?再說了,咱們早點完成任務,在真相曝光前跑路不就行了?”
上下摸索一通,沒找到什麼其他的武器後,她松了口氣。
剛準備擡頭和對方談談,卻發現眼前人臉色怪怪的,慘白的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暈,就跟發燒了一樣。
……麻痹藥丸還會導緻發燒嗎?
“你臉怎麼那麼紅,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