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面不改色打了個死結,用牙咬斷線頭,“那不然還能咋的?”
醜是醜了點,但好歹不漏棉花,徐進打開開關丢過去,咪咪立馬很給面子的玩上了。
咪咪剛跑走,空氣又開始被尴尬入侵,徐進也覺得刺撓,躺不住了,他絞盡腦汁想找一個絕妙的理由打發安明懷回去,畢竟這麼相對無言地坐着氣氛真的有些奇怪,卻聽見安明懷忽然說:“進哥,你的新機車好帥。”
徐進順從地跟着他的話轉移注意力,“帥是帥不過也不新,我買的二手,原價2萬多,我到手才五千,是不是很劃算?你多學學,這才叫勤儉持家。”
安明懷吃驚地看過來:“這也太便宜了吧,上一任車主怎麼舍得的!”
“車主舍不舍得我不知道,畢竟已經摔死了,這是他家裡人賣的。”徐靜滿不在乎的說。
安明懷想起自己昨天坐在車上兜風,聲音瞬間拔高,“摔死了?”
“放心,據說死的時候人和車分别在馬路兩頭,沒死在車上。”徐進起身摸了把他的腦袋,穿上拖鞋往出走,看他一臉後怕,想了想又安慰一句:“你怕什麼,我這頭盔三千多,保證摔下去頭一點事都沒有。”
安明懷咕咚咽了下口水,感覺原本隻留下他一個人的卧室,這會到處都是人,他頭皮發麻,冷意順着脊椎瞬間竄上後腦勺,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跟在徐進屁股後面鑽進廚房,“進哥,晚上吃什麼?”
徐進肆意嘲笑他:“你就這點膽子?”
安明懷恨不得把自己挂他身上,“不是我膽小,是你故意吓我。”
徐進将安明懷的鹵豬頭肉取了一塊出來放微波爐裡解凍,“你老實說我哪吓你了,我就說了點事實。”
昨天還感覺帥得挪不開眼的純黑機車,這會兒仿佛一個黑洞能吸走所有熱量,安明懷一轉頭,就能穿過廚房和客廳明亮的玻璃,看到停在車棚下的勾魂機車。
他徹底不裝了,直接蹿過來從背後抱住徐進,聲音中全是害怕:“進進進哥,我就是膽小,你别吓我了行嗎?”
徐進猝不及防被他抱住,還沒來得及呵斥,就生出一點心疼,他歎了口氣,在圍裙上擦幹手,轉身摸摸安明懷頭發,“我逗你玩兒的,這車純粹就是車主家裡停不下,嫌放着占地方便宜賣的,沒死人。”
安明懷用力摟着他的腰,頭埋在他頸窩裡,深吸一口氣,悶悶地問:“真的嗎?”
“真的,我騙你幹嘛。”假的,車禍當場死了不止一個,他又在安明懷肩頭拍了下,“松手,我餓了,你要是不做飯就出去跟大狗玩。”
安明懷又哼哼兩聲,才不情不願地松開,卻也沒出去,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徐進身後,隻要徐進一轉身,就能碰到他。
徐進忙着洗菜,胳膊肘被碰了好幾下,忍不住回頭瞪他:“閑得沒事就剝蔥剝蒜去,别跟我屁股後面。”
“哦”安明懷顯然還心有餘悸轉身去冰箱裡找蔥前先來抱了徐進一下,他倆貼得太近,安明懷轉身時手臂甩起來,落在徐進屁股上。
徐進看着對面冰箱上他倆幾乎重疊在一起的倒影,發現安明懷不是故意的,剛準備轉身,卻發現自己居然還維持着放松的狀态,這個發現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怎麼會對安明懷毫無防備到這個地步?!
“進哥兩顆蔥夠不夠?”安明懷的聲音響起來。
“夠了。”徐進被驚醒,随即用力抿住嘴唇,轉身繼續洗菜。
安明懷拿了蔥蒜過來非要擠在一起,這樣并排站着,他倆的胳膊幾乎時刻貼在一起。
徐進沒再說話,沉默着做飯、吃飯、刷碗,等收拾好廚房,出來就看到安明懷正抱着咪咪在沙發上梳毛,大狗還叼着另一把梳子等在一邊,尾巴扇出來的風吹得茶幾上塑料袋嘩嘩響。
他依然沉默着,進卧室取了煙盒,坐在安明懷側面的單人沙發上,點燃香煙吸了一口,說:“安明懷,你現在高三了,學習挺忙的吧?”
“是忙,我爸還給我新換了一個口語老師,每天雷打不動一小時視頻課,又要練琴,我連吃飯都得跑着去。”安明懷将咪咪從頭摸到尾,心滿意足地換了梳子開始梳大狗。
“嗯。”過了很久,徐進撣了下煙灰,“那你回去好好學習,别分心,等考完試再來。”
安明懷愣住,半天才消化完這句話的意思,臉上笑意慢慢消散。手中的梳子握得太緊,梳齒幾乎要紮進肉裡,他被刺痛驚醒,想問徐進他到底是哪裡沒做好,為什麼忽然趕他走。
話到嘴邊卻又失去力氣,如同放置半個月的氣球,明明沒有傷口,卻還是癟了,即使被人托在半空,手一松就會掉下去。
“哦。”安明懷點了下頭,掏出鑰匙放在桌上,垂下眼眸收斂起所有空洞和茫然,平靜起身。
徐進将手中煙蒂熄滅在煙灰缸裡,送他出去。
安明懷站在門外等他關門,徐進喉結上下滾動幾下,“去吧,好好準備考試。”
安明懷擡頭注視着他的眼睛,想從裡面看出點不舍或者難過,卻無功而返,徐進眼神中隻有對面人家昏暗的燈光,印成一個小小的星點。
夜風吹來涼意,還有徐進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進哥。”安明懷閉上眼睛嗅了一下,緩緩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咚——”徐進清晰地聽到自己心口重重跳了一下,他手指不自覺抽動,又被攥成拳頭。
他們什麼都沒再說,短暫倉促的告别轉瞬即逝,隻剩下巷子裡安明懷的腳步聲,也漸漸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