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裡憋着事就會睡不好,徐進一腳踢空驚醒時,天才蒙蒙亮。
徐進翻身坐起來,發現摸他腿的不是安明懷,而是大狗不安分的狗爪子。大狗睡的四仰八叉,一隻狗占了半個床,前爪子就搭在他大腿上。
“……”徐進抹了把臉,“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醒了就再睡不着,也沒躺在床上磨叽,幹脆起床,拔掉手機充電線給早餐店老闆發了消息,然後一巴掌拍醒大狗,“去取早飯。”
大狗汪一聲跳起來,伸個懶腰,等徐進打開大門一溜煙沒影了。
早餐店離得特近,徐進剛洗漱完,大狗就叼着早飯回來了。他今天起得早,預約的客人卻在十點,吃完飯練了會字,才去的店裡。
其實一切和往常沒什麼兩樣,畢竟安明懷也就來了沒幾天,徐進平靜地上樓擺工作台調顔料,直到口渴了,他下意識喊了聲“安明懷去給我倒杯水!”
工作間裡靜悄悄的,安明懷不在。
哦,也對,安明懷被他趕走了,況且今天是星期一,就算不趕他走,這小子也得去上學,不可能來給他倒水。
徐進面無表情摘下手套,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涼水,又轉身坐回去。
畢竟是秋天了,冰涼的水順着喉嚨滑進胃裡,能帶走沿途所有的熱量。徐進沉着臉坐在工作台前,感覺胃裡隐隐不舒服,冷得厲害,甚至連胸口也開始難受。
他一動不動坐了半天,起身去小隔間裡找了件外套,小床上的床單還是上次安明懷睡過的,他一直忘了換。
何雪亭帶着客人上來時,明顯感覺到徐進心情不佳,不等開口徐進就端着顔料盤說:“下去一樓做。”
聽到他冷得滲人的語氣,何雪亭就更确定了,連忙又将客人原路帶下去,拉着這會兒沒客人的明珂給一樓紋身床消毒。
明珂使着眼色小聲問她:“進哥咋了?”
何雪亭說:“不知道啊,我剛上去他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是誰惹的。”
明珂剛準備繼續,就聽到背後熟悉的聲音:“說什麼呢來讓我也聽聽。”
兩人果斷閉嘴讪讪一笑,把紋身床讓開,坐前面沙發上去了。
徐進沉着臉看着兇得厲害,躺床上的客人猶豫幾次,都沒敢開口和他搭話。他正低頭打霧,外面忽然進來一個有點胖的男人,何雪亭都沒來得及攔,他就直奔徐進,脫了鞋問:“師傅你看看,我腳趾上這個傷疤做個遮蓋得多少錢。”
徐進停了機子低頭掃了眼,傷疤也就半個小指蓋大,做遮蓋估計20分鐘都不用,就又接着幹活:“腳不臭1200,腳臭2000。”
明珂忍不住嘴角一抽,進哥今天心情真是有夠差的,雖然他們一直把腳臭狐臭稱為工傷,但是進哥這話也太直接了!
那男人倒沒生氣,笑着拍了下肚子,“哈哈哈我這腳不臭,看來還能省800,今天能給我做嗎?”
徐進點了下頭“能,就是你得等會兒。”
男人又問:“得等多久,要是時間長的話我就先去附近轉轉。”
徐進擡頭看了眼時間,“還得兩小時,留個聯系方式,快到了叫你”
等到餘一峰拿着畫稿來找徐進看,結果被結結實實罵了一頓後,所有人都确定了,徐進今天是真的心情差到極點,但是進哥出了一趟差,今天才第一天回店裡,他們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何雪亭看徐進埋頭幹活,掏出手機發消息問安明懷:“進哥今天心情爆炸,你知不知道他出什麼事了?”
過了很久,久到何雪亭都忘了自己還問過安明懷,他才回消息:“沒什麼大事,進哥就是心情不太好,你們别惹他讓他緩緩。”
安明懷發完消息趴在琴上,琴鍵被壓住發出悠長清響,沒想到進哥心情這麼差,他好像,又搞砸了一件事。
明明想讓所有人高興的,結果卻是所有人都不滿意。老爸是這樣,進哥也是。
他離進哥遠一點,或許才是正确的,如果他不出現,進哥身邊起碼能少一個令他厭煩的存在。
安明懷靜靜趴在琴上,琴房裡隻剩下換氣系統低微的響聲,他眼睛隐沒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隻有唇縫用力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何雪亭小心地走到徐進身後,“進哥,小安說你……”
徐進蘸墨的手一頓,随即又低下頭,打斷她後面的話,“别跟我提他。”
他面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何雪亭也被吓了一跳,這是和安明懷吵架了?她不敢多問,隻能帶着猜出來的情報回去告訴明珂和餘一峰:“和小安吵架了,這幾天你們都别在進哥面前提小安。”
兩人心有餘悸的點頭。
于是徐進和安明懷進入了一種很有默契的冷戰,微信好友還在,卻沒有一個人會打開話匣,聊天框裡還停在周日安明懷發的“進哥我來還鑰匙”。
最近徐進每天都打掃衛生,每次都能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發現點安明懷留下的零碎,比如抄作業時落下的鋼筆,又比如放在茶幾下層的小零食。
所有東西都被徐進裝進了一個快遞紙箱,包括咪咪愛不釋手的電動小鳥和大狗的彈力球,也都塞了進去,氣得咪咪和大狗半夜聯手咬壞徐進一雙拖鞋。
沒了周圍人的提及,安明懷好像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徐進偶爾在幹活的空隙會想起他,想起他低垂着的眼眸,以及那一句很輕的,“我有喜歡的人了”,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幹活。
天氣剛冷了沒兩天,又迎來秋老虎回頭,雖然早晚還是很冷,中午卻熱的厲害。
店外路旁國槐的葉子開始被秋風染黃時,國慶節就來了,這次不湊巧的中秋假和國慶節在一起,調休調得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