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人在身後諾諾道：“這群小鬼都千煩得很！尊主别理他們就是。”

看他們跑去的方向，冼清塵直覺不好，匆匆趕去一看。

果真不好。

那些小鬼圍着楚回舟，嘴裡叽裡咕噜地罵着髒話，手裡的石頭紛紛砸向楚回舟，楚回舟被砸懵了，捂着腦袋蹲在地上。

至于坐在村口的幾個老妪，依舊八風不動地坐在原地，冷眼旁觀。

剛收的徒弟就這樣被打了？冼清塵心頭火起，揮袖一拂，罡風甩去，那些小鬼被猝不及防地彈飛出去，捂着屁股一溜煙地躲到老妪們身邊。

“師父！”楚回舟可憐兮兮地跑過去抱緊了冼清塵的腰。

冼清塵的手僵了僵，還是仔細将他的下巴擡起來，檢查到腦門上一處劃開的血口子。

他的臉色陰沉，手一招，年紀最大的小鬼就被拖過來，引得周圍陣陣驚懼的尖叫。老妪們顫顫巍巍地要起來，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壓在椅子上。

冼清塵盯視他恐慌的眼睛，問：“為什麼要向他扔石頭？”

那小孩兒哆嗦了一陣，天不怕地不怕地大聲道：“誰讓那些修仙的帶走了我們爹娘！我看你們修仙的就是沒安好心！臭修仙的！放開我！”

冼清塵眉頭皺起來，剛想動手，就聽趕來的線人大聲疾呼：“尊……大人！大人有大量！放了這些孩子吧！”

“大人有所不知，前幾年仙門朝我們征集壯丁，要去修北境的通仙橋，說好的兩年就會回來，可兩年期滿，人和帶出去的錢财一樣都沒回來！這才，這才對仙門的人心有怨恨，請大人放了他們吧！”

冼清塵面前的小鬼不願意了，啐一口道：“楊叔，别和修仙的廢話，我就是看不慣這群修仙的！有本事你就把我們全弄死！”

冼清塵冷哼一聲，反笑道：“哦？”

線人楊叔被派到蠻村十年，早就已經與村民有了感情，他也深知這位尊主遠比看上去心狠手辣，不然怎麼在三年前叫老宗主不戰而敗，心甘情願讓出自己的尊主之位。

他真恨這小子聽不懂人話，眼前這位可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主！

他一個箭步沖過來，高高揚手就打了這小子一個巴掌，下手狠厲，半張臉很快紅腫起來。

這小子被打暈了過去。

“大人！從這條小徑往北走就是大路了，可要小人準備牛車？”楊叔戰戰兢兢地跪下來，胸口藏着的金葉子隐隐好似變得滾燙，幾乎成了一道催命符。

冼清塵垂眸看着他，清泠泠的目光有如實質，壓的他擡不起頭。

冼清塵的衣袖被扯了扯，冼清塵低頭望去，主角楚回舟道：“師父，我們走吧。”

主角既然發話，冼清塵也不再糾纏，否則聽雲宗正道的身份怕是要露破綻。

他放開了人，心情卻不好。楚回舟安了他徒弟的名分，便自然在他的庇護之下，結果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負，他心裡憋屈，堵得慌。

牛車于是照收，楊叔“鞍前馬後”，大人長大人短，直到目送這尊大神離去才松了一口氣。

比起冼清塵，楚回舟卻很高興。

一則師父居然為他這麼生氣，可見很在乎看重他。二則不用走路，有了一輛代步工具。

他笑盈盈地摸摸牛頭，牛頭上毛發紮手，他卻覺得很舒服，還給牛起了個名字叫大黑。

冼清塵忍不住了：“為何就這樣輕易放過他們？他們拿石頭扔你臉上了。”

楚回舟道：“師父，他們也很可憐，修仙人應該慈悲濟世，将心比心……”

冼清塵聽不得這些長篇大論，打斷他：“誰教你的？”

楚回舟頓了頓，答：“阿婆。”

慈悲濟世……哪門子慈悲濟世？修仙不是修聖母，阿婆誤人不淺。冼清塵十分不屑，要是真慈悲，就放過他這個反派呗。

“你從前的師父呢？”他随意問道。

楚回舟卻緊張起來，揪着自己的衣帶，道：“沒有師父。”

“青雲山莊怎會沒有教習修煉的師父？還是你爹教你築基的？”

楚回舟上下唇磕磕碰碰，半天才道：“是……是我自己築的基。”

冼清塵嚴肅起來，拉住大黑，對楚回舟道：“我探一下你的識海。”

識海這個東西，小時候師長長輩探看一下無傷大雅，常用于确認根基穩固，但長大以後，這個動作就會變得越界了。

識海是修士的私密之處，多用于雙修靈交，合歡宗裡就有靈交密法，比□□更加刺激。

不過楚回舟還是個孩子，并無所謂。

冼清塵抵着他的額頭，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确定，楚回舟的根基沒有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