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這種大補之物。
“呸呸呸!尊主說什麼呀!”陳栀甩袖站起來,“二長老不是說了嗎,隻是有筋脈全斷油盡燈枯的風險,但是不會死的。”
死不死的,真到了那一天才知道。冼清塵硬是被塞上雪蓮,看着天色不早,晚了又該下雪,早些打道回府為妙。
也不知道楚回舟将飯做好沒有,如此停留了一個多時辰,倒還真的有些餓了。
回到客棧一時沒看見楚回舟人,冼清塵便以為他是在廚房,随手擱下了雪蓮匣子,抱起書倚在榻上閑讀。
不一會兒外面就下起了大雪,簌簌的,抱書聽雪還别有趣味,隻是冼清塵讀不進去,他思緒紛繁複雜,另有一番打算。
他被門的開合聲驚醒,擡眼看過去,楚回舟手裡拿一食盒,因做飯撩起來的袖子還沒有放下去,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
“怎麼這麼晚?”冼清塵埋怨道。
他好像已經餓過勁了。
一反常态,楚回舟臉上沒什麼表情,放下食盒開始拿出裡頭的吃食。
一碗清粥,一盞雪蓮羹,沒了。
“師父請用。”他淡淡道。
冼清塵靜觀其變,坐在原地旁觀他動作,在楚回舟走出去前叫住了他:“站住!”
楚回舟腳步一頓,卻不停,繼續往前走。
冼清塵提高了聲量:“楚回舟!”
楚回舟終于停下來,側頭不拿正眼瞧他:“師父還有什麼吩咐?”
冼清塵疑惑道:“你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生什麼氣?”
他倒不生氣,隻是覺得楚回舟這幅明顯氣鼓鼓的樣子挺有趣的,像隻河豚。
河豚果然渾身冒刺:“我沒有生氣,徒兒怎麼敢生氣?師父是天,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見誰就見誰。我什麼事都可以告訴師父,師父卻不将心比心,連我做碗清粥也要責罵我。”
冼清塵哭笑不得:“我哪裡責罵你了?”
楚回舟犟着脾氣不應話。
冼清塵心道他内心戲一向豐富,一個人在那裡可以想半天想出莫名其妙又合乎邏輯的答案。幹脆起身來到桌前,舀起清粥喝了一口:“挺好的,我為何要責罵你呢?”
楚回舟緊繃的唇角略有松動,還是扒着柱子不說話。
“你過來呀。”
待楚回舟不聲不響地走過來,冼清塵又嘗了一口雪蓮羹:“哪裡來的雪蓮羹?這鎮上有賣?”
楚回舟簡單答:“去買的成品。”相當貴,花了他十天的零用錢,但這是他給師父的心意,哪怕心中再生氣,也是舍得花的。
冼清塵顯然不知價格,本着實話實說的态度,道:“這雪蓮羹口感粗糙,用料也相當一般,不是什麼上等品,你看,上等雪蓮的花瓣應當是蜷曲的,這朵則不是……”
“哧啦。”
椅子腳被大力移開的聲音,冼清塵不解擡頭,見楚回舟又回到了剛才那副狗都不愛搭理的狀态,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自顧自地來到自己的榻邊,開始解衣準備睡覺。
“楚回舟?”
楚回舟别過臉生硬道:“我累了師父,我……”
這一别臉,視線就落在了那個被冼清塵随意擱在榻邊的雪蓮匣子上。匣子是半開的,露出雪蓮晶瑩剔透的花瓣,似乎還流動着點點靈光,一看便知道是優中選優,哪裡像他那碗粗糙品。
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楚回舟已經問出口:“師父這雪蓮是哪裡來的?”
冼清塵道:“朋友給的。”
回來前沒有的,回來後就有了,還能是哪個朋友,楚回舟已經一清二楚。
他親眼看見那人喂師父喝酒,姿态親昵,偏偏師父先前對他說過沒有師娘的。
他也不是不讓師父有師娘,可他又私心覺得沒有人配得上師父,誰來都不可以。
楚回舟翻來覆去睡不着,燈已經熄了,師父也沒有再來哄他。
他荒唐的腦海中蹦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他不希望師父身邊站着任何一個人,除非,那個人是他。
這可能嗎?
合歡宮密室中看的那些冊子圖畫,還有各種奇異的用具,就像一個個纏人的魔咒一般糾纏上來,他越想越覺得荒唐,也愈發慌張。
後半夜驚醒,衣裳濡濕一片,他不敢動,隻好自己等待那份讓人心驚肉跳的熱潮過去。
一直到天明,他也沒有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