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塌塌的一團,像是粘稠的液體彙聚成的一個球,但還在規律的一起一伏,應當就是這癡心柳的心髒。
人說但凡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藥。這顆心就是癡心柳的解藥。
楚回舟又看了看樹幹中:“奇怪,怎麼不見裝魂魄的容器?”
一般來說這種樹妖會将自己的食物儲存在軀幹裡,因此破開後隻見心髒不見胃袋,是最為奇怪的事情。
“也興許是已經消化完了。畢竟你看,它長得這麼高。”
冼清塵将自己全身摸了個遍,沒找到什麼可以裝心的東西,視線一瞟落在楚回舟腰間的布袋子上,是那隻裝木簪子的袋子。
“用這個裝吧。”他徑直拿過去。
“啊!不可以!”楚回舟頗為抗拒,“這是師父送我的……”
冼清塵不以為意:“就是個袋子而已,否則怎麼帶出去?”
楚回舟一臉怨念:“我想好好保存的……”
“小氣。”冼清塵笑着嗔他一句,在裝袋前揪了一塊猩紅色的“肉”下來,擠進手裡便化作水,“就這樣撒出去對嗎?”
楚回舟點點頭。
他們得把這裡的螢藍色粉末全都解了。
果然,紅色的液體一撒上去,螢藍色便消失了一片,但慢慢又在恢複,就與菜農給幹涸的土地澆水似的。冼清塵嫌這樣太慢,靈光一現讓楚回舟灑去癡心柳的樹根。
楚回舟拿過去,往根處一灑,癡心柳果然驟然一縮,所有枝條都開始顫抖。
“師父,這樣便好了?”楚回舟下意識往回看。
螢藍色的粉末傾灑而下,在他眼前絢麗成了光海,目眩神迷,難以睜眼。
楚回舟屏息揮去眼前混沌的色彩,師父還站在前方,一臉關切:“怎麼了回舟?”
他搖搖頭試圖搖走那些怪異的聲響:“沒事,這樣就好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不知何時,師父身邊出現了一個容顔绮麗的人,他分不清男女,因為那種绮麗既有柔美又有英氣。
他的師父牽起那人的手,在楚回舟面前洋溢着一種幸福快樂的微笑,朝他打了個招呼:“回舟,來見過你師娘。”
楚回舟呆滞着神色愣在原地,
他的師父又說:“回舟,我要與你師娘成婚。日後你就不必跟在我身邊,你的身份,總是不太方便的,就留在宗門裡吧。”
依偎在他師父懷裡的人似是嬌羞,将頭偏過去。
“不行……不行!”楚回舟找了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話不成句。他上前拉住師父的衣袖,哀求道,“師父,别丢下我!别成婚!”
師父笑了:“你算什麼身份,隻是一個徒弟罷了,我愛的是你師娘,你怎麼可以阻止我成婚呢?”
“不是這樣的!我一點也不想這樣!我不想做師父的徒弟!”
師父橫眉冷豎:“你不想做我的徒弟,那最好不過,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要相見!”
他拉開楚回舟的哀哀乞憐的手,劍光灼痛了楚回舟的手臂。他轉而捧上身邊愛侶的臉龐,輕訴着愛語,一下一下刺痛着楚回舟的神經。
就在楚回舟的面前,他眼睜睜地看着師父吻上那人的嘴唇,唇齒交纏,水聲啧啧。
漸漸的,他師父從一種主導的姿态變為另一種被主導的姿态,微仰着下巴,目光脆弱又迷離,那顆耳垂上的小痣被爬上來的粉紅色所籠罩了,喉間發出含糊的掙紮。
那人的手掐上師父泛粉的脖子,用力地吻他,甚至慢慢伸進了他一絲不苟的衣領,摩挲着他鎖骨上滑膩的肌膚……
“不可以!你怎麼敢!怎麼敢——”
楚回舟受不了了,他全身顫抖,無處可逃,覺得自己快要幾近崩潰。
落花劍就拎在手裡,他已被怒意與妒火燒炙了内心,提劍刺去!
“唔!”
血腥氣在鼻間散開。
楚回舟嗆了一口水,好似喝到了血味,在掙紮中陡然清醒過來,随即全身血液往上湧,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正飄在水中,而他師父就近在咫尺,烏發四散,正捏着他的下巴,與他雙唇緊貼。
不過相較動作而言,冼清塵的眼神相當不善,簡直可以化作殺人的利刀,直直剜向楚回舟。
楚回舟顫抖着眼皮不敢看他,緊閉了雙眼。視覺全黑,聽覺被水聲剝奪,除卻腰被師父摟住,五感中唯餘唇上最為敏銳,溫軟的,酥麻的,幾乎引起他更深的顫栗。
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日,從未想過。
他腦中紛亂如麻,揉成一團。
方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人怎麼不見了?他們怎麼在水中?師父又為什麼在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