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的人?”赫連儀道,“合歡宗的來湊什麼熱鬧?”
雲澤抹一把眼淚,擡起倔強的臉蛋:“怎麼了?合歡宗也是修士,我們也有武器,修煉之道各有千秋,你看不起合歡宗嗎?”
赫連儀被堵的喉頭一哏,他的确是對合歡宗有偏見,不如說,基本所有正道仙門都對合歡宗有偏見。
本意隻是責怪這兩人學藝不精還要跑來這危險的地方,經雲澤這麼一說,将他的暗藏的偏見全戳出來,赫連儀的面子有點挂不住。
驕傲的小孔雀怎麼可以就這樣落了下風,他反唇相譏道:“你們合歡宗都是軟被溫衾裡修煉出來的,誘人沉溺魚水之歡,不要怪别人有偏見,而且我剛才也算救了你,不知道誰,剛剛還在喊救命。”
雲澤叫道:“你!明明是這位姐姐救的我!沒有你姐姐也一樣能行!”
說完坐在地上扒着冼清塵的裙子哭泣。
雲齊在一旁拉他,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對快要氣炸的赫連儀道:“對不起,他剛剛失了戀,情緒很激動,不是有意要與你吵的……”
赫連儀哼哼道:“合歡宗不都是睡了就走人的嗎?還會情緒激動?”
誤解!這是莫大的誤解!雲澤奮起,撸起袖子要去掐他,又被雲齊拖住,赫連儀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好歹都是故人,冼清塵看不下去,出言勸阻一番,兩人這才冷靜下來。
原來是雲澤的情人是七巧門的,兩人自三年前一見就彼此鐘情。合歡宗宗規是不能随意動情,但雲澤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三年裡一直與他有親密的往來,直到前日,那人突然說要回去娶親,與他斷了聯系。
赫連儀腦袋上冒出問号:“什麼娶妻?女子娶妻?”
雲澤給了他一個“你是鄉巴佬”的眼神。
冼清塵小聲對赫連儀道:“斷袖之癖啦。”
赫連儀瞳孔震驚,他養尊處優的生活裡從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雲澤憤恨道:“我找到那女子的家,将他的事全都告訴了她。親結不成,他居然要打我!我就與雲齊一起将他綁起來反揍了一頓,而後跑到這裡來的。”
雲齊蹲在一邊幽幽道:“我隻綁了人,是你揍的。”
好精彩。赫連儀頭一次聽這麼勁爆的八卦,還久久不能回神。
“男人有什麼好的?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你怎麼會喜歡男人?”
雲澤噴他:“粗俗!下作!”
赫連儀指自己:“我粗俗?我下作?三月,你評評理!”
冼清塵評不了這理,搖搖頭,捏着嗓子道:“人各有命。”
所有事所有人的一切無常,都可以用一句人各有命來囊括。
雲澤哼道:“當年楚仙尊也是看過合歡密法龍陽篇的,還仔仔細細一篇沒落,所以人家能飛升呢,多識貨啊!”
此言一出,烤火的兩人都愣住了。
火焰噼啵,赫連儀驚恐地要去撞牆,冼清塵四處環顧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吊起來。
夭壽啦!
楚回舟該不會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吧,所以之前他二姐反複明示他都不為所動——
赫連儀如是想。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是合歡宗讓楚回舟覺醒了不該覺醒的屬性,怪來怪去,還得怪他為什麼帶他去合歡宗啊——
冼清塵如是想。
一時之間兩人靜默如謎,唯有雲澤雲齊還在吃随身帶的幹糧,嘟囔着味道不好。
入了夜,腥臊的海風撲來,洶湧的海浪聲此起彼伏,黑夜中像是潛藏着一隻巨獸,正張開深淵巨口等着将人們吞噬。
又有兩隻魔物徘徊在屋外,它們循着火焰的氣息而來,翕動的裂鼻正滴出濕哒哒的黏液,在地上留下一行行拖拽的痕迹。
仙門将這種似人似魚的魔物稱為淵魔,淵魔大都沒什麼智商可言,可生命力極度頑強,遇上後不及時除掉又會引來新的淵魔,将人糾纏住。
赫連儀的弓箭此時就成了極佳的武器,遠距離一擊斃命,一箭不行再射第二箭。
幾人撲滅了火,赫連儀三箭齊發,雲澤與雲齊立志要改掉赫連儀的偏見,掏出自己的靈劍在後面補刀,唯有冼清塵手無寸鐵,被護在中間。
赫連儀不解:“你的扇子呢?”
冼清塵攤手作無奈狀:“不好意思,我現在最大的本事是逃命。”
一聲淵魔嘶啞的嗚呼聲,它們招朋引伴般引來新的淵魔,幾雙紅色的眼睛,猶如山谷裡的狼妖。
唰唰唰,幾道揚着金光的箭矢飛出,白光的劍影也一同飛向淵魔。
冼清塵雖幫不上大忙,但上輩子鍛煉出來的眼力極佳,從淵魔的動作中看出它們都下意識側着頭,于是道:“射它們的腦袋!”
赫連儀手臂一擡,發出去的箭正中淵魔額心,果然事半功倍,隻一發就讓它們動彈不得,身體融化成一灘粘稠的海水。
又有許多淵魔聞聲趕來,其中一隻不走尋常路,竟從上方房檐上撲過來,冼清塵一個不察被撲倒在地,手臂發力,用力抵着淵魔駭人的嘴部,在地上翻過兩個滾。
“!”
事發突然,淵魔腥臭的口水滴在冼清塵的面紗上,冼清塵屏緊呼吸,手臂肌肉暴起。
赫連儀幾人想要幫忙,可又被别的淵魔纏住,脫身不得。
冼清塵五指張開,狠狠掐進那不斷逼近的淵魔嘴裂部,面紗之下臉色扭曲。
他不可想死在這種魔物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