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希望容晖再也不會記起以前的記憶,就像現在這樣,保持着暧昧的距離,等他有勇氣跨出最後一步,終有一天他們之間那層薄紙會被捅破。
但他讨厭這樣的自己。落井下石,在容晖沒有完整記憶的時候,成為他唯一的選擇。
容晖放開他的時候,溫昱側開頭,偏開視線。
生理性和情緒失控而溢出的眼淚充盈着眼眶,眼眶變得紅通通的,布滿淚痕的臉頰被容晖吻掉。
“為什麼難過?”共感是相互的,容晖當然也能感受到溫昱的心情。
當他難過的時候,不僅僅是共感的作用,容晖覺得自己心口也被攥緊了,酸澀充斥着,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一頓一頓地刺進他的心口。
比拔鱗片要更痛。
溫昱沒回答,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擡手擦掉臉頰上流下來的淚水,他頓了一下道:“回去吧。”
容晖沒為難:“嗯。”
他開門下車,臨走前:“來副駕駛。”
溫昱也起身,打開前車門坐進去。
剛剛在後座糾纏太久,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沉沉的夜空裡綴着幾顆星星。
他看向窗外的時候,混亂地想,夏敬廷在外面站了多久?有沒有看到他們同時上了後座,剛剛他們在車内做的事情會不會也被他看到?
溫昱發現旁邊綠化帶的樹枝動彈了一下,他擡眸定睛看過去,發現動彈的樹枝上,被一層一層的樹葉掩蓋着的是一條青綠色的蛇。
看不清到底它有多長,隻知道蛇尾在樹枝上纏了很多圈,蛇頭高高擡起,鮮紅的蛇信子吐着,蛇瞳盯着他的方向。
溫昱就算是天天和旁邊的蛇蛇住在一起,但看到其他陌生的蛇類還是有些害怕,吓了一跳。
容晖偏眸看他:“怎麼了?”
溫昱趕緊搖搖頭:“沒、沒事,樹上有條蛇。”
隻見容晖搭在方向盤的手輕輕點了兩下,樹枝上的青色小蛇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化,溫昱才收回視線。
出勤高峰期已過,這會兒路上倒是沒什麼行人車輛。回家的路程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時間還早,溫昱正想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兒的時候,車輛駛進一個十字路口。
路口的紅綠燈上閃爍着直行紅燈,但容晖卻一點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溫昱:“??!!”
慌亂中,他趕緊道:“停車!”
容晖詫異地看着他。
眼看着車最後停在了斑馬線外,溫昱快要跳出來的心跳終于慢慢平複,他心有餘悸道:“紅燈,你沒看見嗎?”
容晖:“……”
“這是綠燈。”
溫昱被他笃定的語氣說迷糊了,他揉了揉眼睛,看過去,确實是紅燈無疑。
他雖然沒學會駕照,但從小到大的體檢,他都沒有問題,肯定不是紅綠色盲,最起碼的交通标識肯定是能認清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問題,溫昱偏頭看向容晖,“你、是色盲?”
後者明顯不知道色盲是什麼意思,挑眉。
跟色盲解釋什麼是色盲難度太大,溫昱趁着紅燈的時間,快速拿出手機使用搜索引擎。
已知容晖是蛇妖,那蛇具有的特征他應該也有。
将關鍵詞輸入後,他發現蛇不僅是色盲,還是近視眼。
難怪他好幾次看見容晖戴眼鏡,原來他是真的近視。
他沉默了一會兒,硬邦邦道:“你有駕駛證嗎?”
容晖:“駕駛證是什麼?”
溫昱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雷劈中,整個人都僵住了。
無證駕駛、色盲、差點闖紅燈。
要素齊全,他們今天不會被帶去警察局吧!
溫昱淡淡的死感:“你知道警察局怎麼走嗎?”
“我們去自首吧,說不定會減刑。”
話音剛落,紅燈跳轉綠燈,車再次駛了出去。
在溫昱的指揮下,停車等紅燈,或是綠燈直接開過。
到家門口後,溫昱才腿軟地從車上下來。
但當他回頭看的時候,身後停在路邊的那輛車忽然憑空消失了。
溫昱急急忙忙拉住容晖衣角,“等等,車去哪兒了?”
容晖:“讓宋衡開回去了。”
宋衡?是宋秘書嗎?
溫昱往四周看了看,也沒看到他的蹤影,便暫時放下心裡的想法,跟着容晖上了電梯。
回到家後,容晖立刻将他推進了浴室,并将他的睡衣送了進去。
溫昱泡在水裡的時候在想容晖剛剛在車裡後座對他說的話。
總是在他身上留下氣味是什麼意思?
他指的人是夏敬廷嗎?
他努力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氣味,确定和早上沒有任何差别。
是有什麼味道隻有動物能聞到嗎?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搖搖頭,從浴缸裡站起來,換上睡衣後收拾好自己走出去。
一打開門,溫昱便看到容晖的背影,他背對着自己站在客廳落地窗外的陽台上。
在他正對面的樹枝上停栖着一隻眼熟的鳥。
溫昱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見它,是同一隻鳥,他上個月就在客廳遇見過,那時候他還是第一回在家裡發現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