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炸了?捧花要炸了?什麼叫捧花要炸了?
“滴滴”“滴滴”
年瑜的心慢慢跟着倒計時一起沉下去。
這哪裡是什麼捧花,這明明就是顆定時炸彈。
“你扔掉啊!”臧洋見年瑜呆着不動,喊道。
厄洛斯岣嵝的腰背已經挺起,血條和名字更新,他已不再是原始神厄洛斯,而是阿佛洛狄忒之子厄洛斯。
新的一輪攻擊又要開始了,現在是厄洛斯的第二階段。
捧花扔不掉了。
年瑜心裡摸得門清——扔掉後一切都要重來,那麼前面的努力就功虧一篑了。
臧洋以為他吓傻了,二話不說過去想把捧花奪過來,結果被年瑜側身避開。
“你?”臧洋也沒想到。
“三... ”
“二... ”
年瑜心裡默數着,轉了個身,在臧洋逼近時往他後背踹了一腳。
“一... ”
臧洋被踹得往後退了幾米遠,目光一刻沒從年瑜身上離開,眼睜睜看着捧花在他手裡“轟隆”一聲爆炸,周圍蒙蒙的全是黑煙在飄浮,包裹猩紅的火光,燒焦的味道從爆炸點飄來。
那團火映在臧洋眼眸,讓他腦海裡閃過主城裝備冶煉店裡的壁爐。
許久以前他經常跟在人屁股後面,進入冶煉店。有人勤勤懇懇地幫他煉裝備,而他隻是在旁邊坐着,盯着壁爐裡由于系統設置而永遠不會熄滅的炙熱火光。
後來那人跟他說,即使我們走了,你也不要難過。你的一生很長,不會拘束在被迫等待注銷的幾個日夜裡。并且你不會孤單。
石英牆猛烈抖動,瓦磚從高處掉落,厄洛斯從原先的小屁孩變成了一個參天巨人,突破了教堂的天花闆。
可是并沒有陽光照進來,教堂外的天竟然是黑黢黢的。
耳邊響起槍聲,一顆子彈朝着他的耳側飛來,還沒接近,子彈頭就被削成了剝開幾瓣的香蕉。
思緒回籠,臧洋看見原本在火光中的人現在平安無事地舉槍對着他。
年瑜整體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左肩處有一片大量暈開的血迹,像被整肢炸毀又重生了。
“你在發呆?”年瑜古怪地看着他。
臧洋重重喘了口氣,他發現年瑜的血條隻剩一半。
“我已經為你開好路了,”年瑜放下槍,神情嚴肅,“希望你不要背叛我。”
這是他第二次把全部的籌碼都下注給臧洋,而他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後,抖個不停。
明明是在原世界,傷害并不會對本體造成實質性影響。可他在倒數的時間内竟然已經做好了左手不再複原的準備,或許是因為受換世之境的後遺症影響。
現在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算什麼?天水礦洞的副本才持續了一個下午,是他太過敏感了嗎?
臧洋似乎是默認了,悶悶地戴上羊頭面具。
四下被籠罩在黑霧裡,教堂的圓柱、長椅、宣誓台全都消失了——臧洋開啟了“夜幽牢獄”。
高級技能的藍耗大,看來他是想速戰速決。
所以現在需要去考慮厄洛斯的弱點是什麼了。
厄洛斯的箭雨落下,在結界裡全都變成了連年瑜都能躲過的極緻慢速。但《婚禮進行曲》卻獨立出來,不受結界的影響,還在放着。
可并非沒有變化...
樂曲已經在悄然間變奏了。
音符沒有落在原譜給它既定的位置,跳脫出了線框,給人的聽感開始向恐怖歌謠的詭谲風格靠攏。
那些混在樂曲中的所謂“愛的誓言”也漸漸平息,變成了男人的怒音、女人的哭泣、玻璃落地刺耳的破碎聲,以及骨頭砸到床頭櫃的悶響。
——墳墓。
年瑜感覺自己置身于大片的墳墓中。
少男少女青澀的歡笑尾音變成尖銳的叫喊,烏鴉栖于枯枝上,成為死寂中的稻草人。“嘎嘎”凄厲的鳴叫,戳破常人對愛戀的美好幻想。
棺材裡沒有骨灰,有的隻是碎肢、鮮血、眼淚和完整未被火化的白骨。
“親愛的... ”男人的聲音成為了樂曲的主旋律,逐漸清晰,“聽我的話,需要有一個人活着,将考察樣本帶出中央大荒漠。”
“親愛的你要懂事點,我愛你,我絕不是故意将你抛棄的,是老天不保佑我們!你的犧牲是為了科研,是有價值的,我會永遠記得你,你永遠是我的新娘子... ”
“呵... 呵... ”
回應他的是女人幾乎要撕裂聲帶的沉重喘息。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那個男人出去後不久就找新歡了,那個女人死在沙漠中,成了異形骷髅。世人隻知道她姓李,她連個名字都沒留下。
他把愛情擡到如此崇高的地位,隻是為了掩蓋讓自己活下去的私心。他在最後關頭給李小姐灌輸了大量的洗腦包,用李小姐“自願”的态度洗淨自己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