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救世主?
都是放他爹的狗屁,有些人就喜歡拿此僞裝愛情戲。
“臧洋,”年瑜喊道,“把夜幽牢獄關掉!”
“什麼?”
“把夜幽牢獄關掉。”
臧洋遲疑了一秒,說:“那你往後站點。”
視野複明,卻沒有比在牢獄裡亮多少——這證明一切如年瑜所料。
“你撐一會。”年瑜撇下這一句,兀自往教堂外跑。
臧洋沒有回頭看,抵抗着厄洛斯的動作也沒猶豫或停歇。
空氣牆已經消失了,教堂外當下的風景和他們初來乍到時完全不一樣。
青草坪枯成了荒土,圓月懸在魆黑的空中,有破碎的薄雲籠成面紗,月光覆上,邊緣是昏橘的色調。
更重要的——滿地都是土坑和被刨出的棺材。
年瑜眺見烏鴉的嘴裡叼着什麼東西,果斷擡手擊斃。烏鴉的嘴一松,一張輕薄的紙悠悠飄落。
他快速沖上前撿起,展開,紙的正中央畫了一具骷髅的全身圖,哪根骨頭對接哪裡,像儀器制作圖一樣,标得清清楚楚。
最上方的幾個大字注明了這張紙的用途——“異形骷髅制作說明書”。
所需要的白骨就藏在棺材裡。
年瑜攥緊了圖紙,開始四處掀棺。他的手掌已經沾上了血迹,指甲縫裡都是污黑的泥土,原本潔白的婚服現在又髒又破。
他飛快挑着白骨,并按照說明書把它們拼成異形骷髅的樣子。
拼完後,年瑜終于悄然喘了口氣,甩甩自己偏長的劉海,低頭笑了笑。
拼接東西這份工作交給他簡直是專業對口。
隻差最後一步了...
來得及,臧洋還有餘力。
“把厄洛斯往外面帶,”他對臧洋說道,“找個空隙把異形骷髅的玫瑰花給我。”
臧洋的執行力也是一等一的高,當初打異形骷髅時被他撈走的玫瑰花,此刻被他抛在空中,也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線,一如在礦洞時年瑜抛給他黑手套的場景。
年瑜接住,把玫瑰花插進異形骷髅空曠的胸膛裡。
異形骷髅的骨頭轉瞬緊密貼合在了一起,不再像剛拼接時一樣松松垮垮。她镂空的眼部也開始流出黃沙,像聽到了神的召喚,上半身先挺起,下半身再站起。
年瑜偏頭看向正在戰鬥中的厄洛斯,輕聲說道:“去否定他吧。”
異形骷髅聽進了年瑜的指揮,就這樣舉着十字架沖了上去。
臧洋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即刻閃開,給異形骷髅讓出足夠的空間。
餘光中,年瑜知道臧洋站回了他身旁。
異形骷髅的十字架砸在厄洛斯身上的那一霎,兩個人的視野裡都出現了“弱點擊破”的提示——
厄洛斯的弱點,就是被愛情背叛之人的報複。
年瑜就這樣靜靜看着異形骷髅和厄洛斯扭打成一團,厄洛斯完全招架不住,被打得失去重心,朝着教堂摔了下去。
“轟隆”的巨大聲響下,教堂幾乎被夷為平地。
“你好像不需要我教你了。”臧洋突然出聲道。
“... 教我什麼?”年瑜一下沒理解他無頭無尾的話語。
“推進副本的底層邏輯,”臧洋笑了笑,“其實就是共情副本裡的怪物,去分析他的執念,去體會他的情感,去推敲他的性格。”
“你可以簡單理解為——去解剖一個真正有感情的人。”
天水礦洞的副本boss阿童,他本性是個善良淳樸的勞動者。他作為家中的長子,有弟弟妹妹和母親要養,而且他還深深愛着自己的家人,不可避免地形成了利他主義觀念。
因此當他被領導放棄,選擇去救更多人時,他不會抱怨,在接納自己使命的同時隻是産生了一點好奇——對他人看法的好奇。
從他的本性出發去推敲,自然可以得出:他在情景再現時不會真正傷到人,在戰鬥時不會傷到除仇恨值最高者外的其餘無辜人,他的夙願也隻是想遞交出去家書,所以會選擇在夙願了結後直接投降。
而千紙鶴,則是他情感的寄托物,由此誕生出了以千紙鶴展開圖為地圖的天水礦洞。
在打完異形骷髅時,有路人問年瑜:“你怎麼知道要從裡爆破?”
年瑜當時的回答是“守恒”,但其實并不是。
真正的答案是:不論是從物理上還是從精神上,心都是人最柔軟的地方。骨骼再硬,心都經不起二次傷害。從精神上,李小姐已經被愛人所傷心了一次,如果化作異形骷髅後,即便她已經不再相信愛情,但要是從物理上再傷一次,她就會束手無策。
而厄洛斯與異形骷髅,又正是對愛情的崇拜與憎惡之間的對抗。
所以人類其實說好懂就好懂,說難懂也難懂。
年瑜眼眸裡的高光閃了閃,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那就要講很久了,”臧洋眺望着遠處的廢墟,笑道,“先不急,《婚禮進行曲》還沒結束呢。我想此景此景,特别适合邀請新郎跳一支舞。”
他伸出手:“華爾茲,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