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垂栗的樂音總是讓人心曠神怡的。
江戶川亂步注視着枝垂栗,靜靜聆聽着,心情随着舒緩的樂音變得越發放松。
直到樂曲演奏完畢,他才開口道,“小栗子這是要催眠評審啊。”
枝垂栗撲哧笑道,“錯了,是要催眠亂步哥,才故意彈催眠曲的哦。”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呵欠,撐着臉看他,“讓我睡着了,你能把我扛到床上?”
“可以的!”枝垂栗先是肯定的這麼說,又道,“如果扛不動,就讓亂步哥睡在這裡。”
他練習的地方是在房間裡特地為他設置的榻榻米上,在這裡睡覺其實沒什麼不可以。
但是。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問,“那你呢?”
枝垂栗快樂的回答,“當然是……睡在亂步哥旁邊呀。”
特地賣關子的那一小段停頓,江戶川亂步差點就以為他會說要自己睡床上了,現在聽見滿意的答案,心情特别好,“勉強原諒你催眠了。”
枝垂栗調侃着道,“亂步哥是這麼不坦率的人嗎?”
“都是被太宰他們傳染的!”江戶川亂步咂咂嘴,有點嫌棄的說,“一群想當謎語人的人。”
“謎語人呀。那就來首謎語人之歌吧!”枝垂栗又撥起了弦,再次彈起另一首曲子。
和剛才一直都是舒緩的音樂不同,這次是音調相當歡樂的曲子,仿佛随時都可以站起來随着節奏跳舞。
江戶川亂步聽着聽着,忽然發現,“這是你自創的曲子?”
枝垂栗心情很好的點頭,“嗯!是我自創的。不過沒有寫在樂譜上,隻是随便彈彈,要解開對亂步哥的催眠嘛。”
他邊說邊彈,氣氛相當輕松。
畢竟彈的是他自己随意創作出來的曲調,不需要用非常嚴肅專注的态度面對也沒關系。
江戶川亂步剛才雖然也很認真的聽,不過現在聽得更認真了,“很好聽。你真的很有音樂天分耶。”
“唔、和真正的音樂天才相比起來,隻是普通的比較好而已。”枝垂栗不是在謙虛,而是在陳述事實,“在音樂方面,我真的不是天才哦。”
雖然還不至于到能說是天縱奇材的程度,不過已經很厲害了。
至少江戶川亂步用客觀的角度聆聽,也會覺得這是相當優秀的音樂。
曲調穩定不淩亂,卻又很自在、很輕松,即使是彈奏比賽規定的曲目,也總是能讓人感受到自然閑适的氛圍。
江戶川亂步很喜歡枝垂栗的音樂。
“亂步哥之前還有聽不懂音樂的時期呢。”枝垂栗玩笑着道,“在音樂廳裡還會睡着,現在已經能很專業的點評了。”
“哪有專業。”江戶川亂步随口道,“我的耳朵隻能聽出來小栗子的音樂好壞,其他人的都聽不太出來。”
雖然能欣賞,但是他沒什麼音樂天分,聽不太出來除了感覺之外更專業的東西。
“每個人能感受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呢。”枝垂栗說,“能随着單純的音樂改變心情,就已經很足夠了。唔、至少不會在音樂廳裡睡着了。”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有時候還要把打瞌睡的小栗子叫起來。”
枝垂栗:……
枝垂栗抗議道,“我才沒在音樂廳打過瞌睡!”
“是嗎?上次在我肩膀留下口水印的是誰呀?”江戶川亂步說,“我喊你的時候,你還差點叫出聲來了呢。”
枝垂栗、枝垂栗的樂音變得有些小尴尬起來,完全反應出了他現在的心情,“那、那個是,因為那天太累了,很想睡覺……可是我也沒流口水呀!”
枝垂栗在音樂廳睡到差點流口水的次數極其稀少,江戶川亂步對那次印象相當深刻,“不隻是太累而已,主要還是演奏太無聊了,不然也不至于真的睡着。”
枝垂栗很老實的承認,“我聽到一半就沒印象了,後續還是一直很無聊?”
江戶川亂步殘忍的點頭,“相當無聊。難以想像竟然還能開場個人演奏會,會讓人懷疑日本是不是沒有人才的程度。”
相當殘酷的評價。
枝垂栗都聽得有點同情那位音樂家了,不過那場演奏會在他印象中也确實不是非常好,“會不會是那天狀态不好?”
“将自己的狀态維持良好,也是音樂家很重要的功課。”江戶川亂步說,“既然都要演奏給觀衆聽了,就不能用狀态不好當借口。”
枝垂栗忍不住笑,“亂步哥好嚴格。”
“就是要這麼嚴格。”江戶川亂步還是很殘忍的說。
枝垂栗一邊和江戶川亂步閑聊,一邊将他自創的短短的曲子演奏完畢。
他已經練習了一個多小時,這曲演奏完畢,就伸了個小小的懶腰,“今天就到這裡!”
他在音樂上的天分大概和其他的天分有關聯,聽過一遍的樂曲、演奏過一遍之後就能不會出錯的彈奏出來。
但是音樂并非隻要跟着曲譜演奏就好,枝垂栗在情感表達方面雖然稍遜于真正可謂音樂天才的人一籌,卻也相當優秀,有着獨屬于他的風格。
聲音清亮卻又柔和,仿佛冬日裡金黃的陽光、餐桌上小小的栗金團,暖暖的、軟軟的,又甜甜的。
這絕對不是江戶川亂步因為有着對喜歡的人的濾鏡才這麼覺得,枝垂栗也不是隻在他面前會演奏出這樣的音色——這是由于枝垂栗的個性使然,完全内化在他的音樂裡。
聽感相當舒服。
即使不比天才的演奏撼動人心,卻相當深入内心,即使演奏結束,依然回蕩在心中。
現在雖然還有些稚嫩,但再過幾年一定能成為更讓人難忘的音樂。
當然也要枝垂栗一直彈奏下去才行。
江戶川亂步摸了摸枝垂栗的頭,“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音樂。”
枝垂栗好心情的握住他的手,“亂步哥喜歡,我就會一直為你彈奏下去。”
總是能相當直白的說出這種羞恥的話語。
笨蛋。
因為還沒有真正意識到,說這種話臉都不會變紅的。
江戶川亂步捏了捏他的手指,“以後也要這麼直白的說出愛的告白哦?”
“我現在就是愛的告白了呀。”枝垂栗還是一點都不害臊的說,“最喜歡亂步哥!”
這當然不是江戶川亂步想聽見的愛的告白,隻是親情和友情意義上的愛的告白。
現在的枝垂栗對江戶川亂步絲毫沒有非分之想,即使初次夢遺是因為夢見了他,依然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江戶川亂步有點無奈的在心裡歎了口氣,揉了揉枝垂栗的頭發,順着往下捏捏他的後頸,有些惡狠狠地說,“小栗子總有一天會被整顆吃掉!”
枝垂栗大震撼,不知道為什麼他真誠的愛的告白會得到這種回答,“咦、為什麼!”
江戶川亂步随手把他抓起來,啪一下丢到床上,“因為你太笨了!”
枝垂栗很乖的蠕動到自己的位置上,哼哼唧唧的說,“亂步哥才笨。我剛剛可是努力克服羞恥心才做出來的愛的告白哦!”
江戶川亂步心跳有些漏了半拍,實在沒忍住半壓到枝垂栗身上,和他臉對着臉的對視,“是嗎?”
他們都已經是這種一上一下的危險姿勢了,枝垂栗還是沒有危機意識,眉眼彎彎的、滿眼信任的望着他。
“是呀。”枝垂栗雙手放到江戶川亂步臉頰上,将他的頭拉下來一點,和他額頭靠着額頭,“我對别人不會說最喜歡哦!雖然喜歡很多人,可是最喜歡的隻有亂步哥。”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挪到枝垂栗唇上。
一張一合的說出那種可愛的話,是在誘惑他親上去嗎?
……當然不是。
江戶川亂步心知肚明,幾乎是克制着的撐起身體,躺到枝垂栗旁邊,亂揉了一下枝垂栗的頭發,“我也最喜歡你了。”
雖然是本質不同的喜歡。
枝垂栗眼睛亮晶晶的,快樂的一把抱住江戶川亂步,靠到他胸口上,“亂步哥的心跳有點快呢?”
江戶川亂步摸摸他的背,沒有正面回答,“嗯哼。”
不過枝垂栗也隻是随口一說,依然沒有去深思為什麼江戶川亂步會心跳加速的,還是舒服的窩在他懷裡。
江戶川亂步也曾經以為自己對枝垂栗的喜歡隻是對親人、友人的喜歡,後來聽很多人有意無意的提點,也沒辦法完全弄清楚究竟是不是摻雜上了戀愛的情感。
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已經想不太起來了。
但很肯定的是,在他高一真的夢到枝垂栗之前,就已經有所自覺。
他不隻是想當枝垂栗的哥哥和親密的友人,也想成為枝垂栗更加親密的、唯一能觸碰他的人,想要看見枝垂栗露出隻有他能看見的表情。
很貪心。
看過了小栗子對着他全心全意撒嬌的樣子,貪心也是正常的吧?
他怎麼可能讓其他人也看見小栗子撒嬌的樣子?這種軟綿綿的可愛模樣,無論何時都隻能讓他一個人看見。
他或許就是在有了這種想法的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是這麼想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對枝垂栗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