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安居和山頂那所宅居并無不同，連閣内的花草都一模一樣，隻是沒有那麼盛的風雪罷了。

主屋的大門敞開着，甯歸硯踏進一步，視線盡頭羅漢床上的人手裡捧着一那把随身的灰黑色長劍。

那劍身被擦得铮亮，主人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甯歸硯收回目光，抱拳行了禮數：“師尊。”

屋内的人手中動作未停，掀眼看過去，目光在甯歸硯身上逡巡一番。

“門内的大師兄，多少是有些本事。”

他說着，聽不出是在疑惑還是平叙事實。

手中的長劍遽然消失，季宿白将案幾上的另一塊手帕拿過擦拭手指，随後走到甯歸硯身側，斜睨人。

“走吧，大選要開始了。”

甯歸硯笑笑，跟在男人身後，手裡攥緊着袖擺。

半山腰的地塊其實不算大，因此弟子大選是先在山下進行第一項，也隻是測試一下身體素質和靈根好壞罷了，并不需要天一山長老堂的人去，可季宿白偏偏露了面，還帶上了他。

測試靈台上的一圈人戰戰兢兢，不僅僅是因為上方遠遠瞧着就感覺被什麼壓住的人的目光，也因為周圍有不少其他宗門前來的代表，大部分是護送各自門内子弟直系前來參與大選。

畢竟說起來，天一山的實力和勢力，都稱得上其中之最。

測試台除了負責的幾位師弟師妹便就是高台上的兩人了，直勾勾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在瞧見左側男子腰間的玉笛後恍然，紛紛在心裡猜測，偶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将另一人的身份猜了個七八分。

興許是季宿白做事不低調，出關當天就在長老堂外露了個面，還是跟着自己的大弟子一塊下來的，大弟子脖子上還留下了道不短的劍傷，現在脖子上還纏着一層白布。

甯歸硯盯着大弟子的名，在台上看得津津有味，作以輔助的内門弟子在測試台上施加的陣法咒印閃得人雙眼晃白，當然也或許是因為原身眼睛不好的原因。

他閉了閉眼，稍稍挪開幾秒視線，旁側的男人便敲動手臂下的扶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搬來的太師椅。

季宿白朝測試台中心接受試驗的人看上一眼，便悠悠地開口向甯歸硯詢問：“你覺得他的天資如何？”

甯歸硯擡頭将視線歸于遠處，颔首稍作思索：“來的都是各大宗門的系屬，天資自然是好的。”

說完，朝測試台旁側角落看過去，目光落在兩位主角身上。

“不過說到天資，長老堂選的兩人，确為上根大器。”

季宿白聞言生了惑，側目偏去，嘴角拉出極為淺淡的弧度。

“是嗎？”

他語調忽然奇怪。

“那與你相比，如何？”

甯歸硯神情一滞，低眉從黑蒙蒙中看見男人的輪廓，姿态讓他笑容凝固的一瞬，随後即刻如常。

“弟子天資平平，怕是比不上兩位。”

他這話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的确比不上兩位主角，假的是恐怕連平平都論不上。

幸而男人隻是側目觑了他一眼，之後便沒再為難了。

不過話是被周圍的人聽了去，不過一柱香時間，掌門不待見大師兄的言論就傳遍了天一山。

台上的兩人自是不知道，一個在看‘電視劇’，一個索然無味在椅手上敲着，顯然無聊。

試驗第一輪未過半，季宿白便揮袖離開了，甯歸硯尋到機會，稍稍歇了一會，沒多久又被人叫去了外門試煉台。

看台上坐着五位長老，正中央季宿白捧着他那把劍仔細觀賞，像抱着個寶貝疙瘩。

甯歸硯走到幾人面前，一一喚了聲，臨到他那位師尊，對方也隻将那柄劍翻了個面。

對方壓了壓唇角，朝旁邊晃了眼，甯歸硯便直起身站到旁邊，與旁側的大長老對了個眉眼淺淺一笑，随後才将目光投向下方相較于第一輪少了大半的人群。

二輪試煉進行很快，甯歸硯在台上站了沒多久，台下的人就下去了一半。

他低頭看着腳下的青石闆，稍稍走神幾秒就被旁邊的大長老喚住。

“小甯啊，這些後生中，你看好那幾個？有沒有喜歡的，若是可以，也能收上一兩個。”

甯歸硯心裡“嚯”了一聲：收徒這事，還有他的份呢？

他揚了眉，輕搖着頭，還沒開口，就聽見另一側的男人開口嗤笑一聲，卻未開口說難堪的話。

甯歸硯也隻能笑着臉相迎，順着大長老的話往下接。

“都是我輩翹楚，非要說的話，景弗韌性高，天資佳，是極好的，長老堂的眼光不會有錯，但要排資論輩，我還遠遠不及，弟子還需要沉澱。”

将話頭撩過去，旁邊那位又冷哼了一聲，像是刻意要與甯歸硯過意不去。

“招式單一僵硬，便也是極好了？”

季宿白出聲，手中的劍被他收起，目光落在甯歸硯被纏布纏了一大圈的脖頸，眉頭皺了皺。

甯歸硯的笑容依舊，他目光往下，将話抛了過去。

“弟子的聞識自然狹窄，師尊見多識廣，想必要求也高，”他頓了頓，“若是師尊願意指點一番，想必這位師弟的修行會更進一步。”

甯歸硯将壞心眼放在話面上，可面上一臉真誠無辜，倒讓季宿白有些憋屈了。

男人眉頭擠在一塊倏然起身，台下觀看試驗的人齊齊将頭轉過來，旁側的大長老高聲“欸”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