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得了許多好處,對甯歸硯也沒什麼惡意了,擦擦手上的油就往左指了指:“在那邊,我帶你去?”
甯歸硯随着他指示的方向看過去,是通往外郊的路,路上挂的燈籠少,因此昏昏暗暗的看不清路。
兩人沒入了黑暗,甯歸硯從儲物袋内拿出一盞煤油燈,前方的路被照亮了部分。
以前沒來過這邊,去了才發現這塊的房屋大都是棄置的,甚至有些屋檐已經破損,裡面住的大都是些乞丐,看起來是他們的大本營。
甯歸硯快步往前拉住小乞丐,對方一抖,警惕地看着他。
“我又不打你,你抖什麼?怕我給你兜裡藏的那幾個包子給搶了?”
他拉住小孩的後脖領,将人的腳步往後拽上一拽。
“你不能體諒一下我這個病弱的人嗎,走那麼快是要把我送走?”
小乞丐冷哼一聲:“你事情真多,抓我幹什麼,我慢點走就是了。”
甯歸硯心道這小孩脾氣真大,卻架着一副大哥哥的模樣試探着問:“那我不碰你,總生氣不好,不過你帶我往莊家去,還需要多久?是在近郊?”
小乞丐點點頭:“對啊,就在近郊,那快幾乎都成廢墟了,根本沒人去,就算去了,也會被吓出來,聽說也鬧鬼,走進去就找不到路,可能還沒出來,就被活活餓死在裡面了,玄乎得很!”
甯歸硯便又好奇了:“從來沒有人出來過?”
小乞丐低着頭,像在思索:“也不是,之前有個老婆婆進去過,沒多久就出來了,有人問她怎麼出來的,她說她眼睛瞎,瞎走出來的。”
甯歸硯:“老婆婆?”
“對啊,是個瘋了的,嘴裡天天念叨着我們聽不懂的話,就住在莊家附近,大概是瘋了,所以才不怕吧。”
小乞丐說到這,甯歸硯就沒再多問了,但對方卻是分享欲爆棚。
“我爺爺說,莊家以前還挺大戶的,他們死的那個六姨娘,就是被搶過去了,勢力也不一般,現在被滅了門,大概也是報應。”
“那個生下來就死了的孩子,聽說還是嫡子呢,要不是這事,早飛黃騰達了,那能最後上吊自盡啊。”
“反正那些大戶人家都仗着自己有錢,為所欲為,黑的也能被唱成白的... ...”
甯歸硯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好的衣料,摸了摸空空蕩蕩的荷包,将自己排除在那些大戶人家之外。
兩人走了一段路之後,甯歸硯手上的煤油燈被一陣涼風吹得蕩起,燈内的火焰也偶爾晃動,像忽然暴怒的人一般,搖曳托拽好生鮮活,風再大一點,火星子都能糊臉上了。
莊府的牌匾已經掉落,門上的蛛網錯落開,竟也将那方小區域給遮擋得嚴嚴實實,眯着眼睛也瞧不見裡面一二的畫面。
手上的煤油燈徹底熄滅,旁邊的小乞丐哆嗦着手縮了縮肩膀,扯了扯甯歸硯的衣袖,語露膽怯:“那個,到了,你要進去的話還是算了,我要回去了,這裡陰風陣陣的,怪吓人的。”
甯歸硯低頭看他,淺淺笑着,面上竟然無一絲害怕:“那你回去吧... ...”
說着,小乞丐轉身的時候,又被他給叫住。
“等一下,”甯歸硯叫住人,從腰側搜尋出一張符篆,在微弱的月光下,和夜裡張大壯顯露出來的那張一般無二,隻不過一張是反符,一方是正符文。
天一山什麼都不缺,特别是這種基礎的符篆最為不缺,甯歸硯見得多了,也能畫出來幾張基礎的,雖然作用沒有其他人的大。
“這東西随身帶着,多多少少能替你擋一些怨氣。”
小乞丐一聽,瞪大眼睛打量起面前這個柔柔弱弱的青年,目光立刻變得崇拜:“你是道士?”
甯歸硯喉頭一哽:“差不多,半個吧。”
有可能道士都不如呢。
小乞丐也沒再多說,莊府前的風越發盛了,他更不敢多停留,要不是甯歸硯給錢,打死他他都不來的。
于是收下符篆匆匆揣進腰間綁帶中後便快步離開了,末了還讓甯歸硯别死了。
甯歸硯笑着看那小孩離開,這才轉身沒入身前的宅府大院,他擡手将那些蛛網拂開,粘連在網上的灰塵便嗆得他咳嗽半天,咳久了還隐隐有些缺氧。
他擡手撫着自己的胸膛,浸了淚的眼睛擡起,歎息一聲。
“這身子,居然能活到現在。”
這得吃多少靈丹妙藥啊。
他歎息一番後,在淺淡的月色下打量這座已經廢棄多年的宅院,和平常的宅院差不多,但周圍都是被焚燒過的痕迹——除了一條泛黑的椅子,焦枯的刺鼻氣味,還有正廳前缺了半扇的不規則的門。
這宅府不算大,卻是半個人都沒跑出去。
甯歸硯彎腰将腳邊的缺失的那隻椅腿拾起,手上被染了些許的黑色,随後他将椅腿在地上劃過幾步,丢下,看着畫出來的符文,低頭笑了一聲,那陣法便亮起,随後幾縷瑩光将周遭點亮。
他心裡暗自感歎:看來他天賦異禀。
有了亮光後,視物便也将沒有那麼艱難,甯歸硯往正廳走幾步,臨到門檻前,腳被東西絆住,他低頭一看,腳上一頓,手指在衣擺上緊緊捏了幾下,随後視若無物地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