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浮清想好像是你沾花惹草在先,讓人家很失望,但是不管了,現在事實并不重要,救人要緊,以他為主。
所以白庶民說:“我們阿琛真是太不容易了,真是堅強的一個小酒瓶罐子,白月光真是有舌不識好酒,不值得不值得……”
然後小心翼翼把沈琛拉下橋,拉上叫好的出租車。
鬧着跳大橋這晚,白浮清把沈琛拽回家裡,丢進自己卧室。沈琛本來想借着酒勁抱住他,但是白浮清腿腳太快,說“我去隔壁睡”,關上了卧室門。
隔壁是父母的房間,那段時間父親病假,母親出差(真是萬幸)。
沈琛對着空房間發愣。房間裡幹幹淨淨,白浮清這個人睡覺連多個抱枕都沒有。
回到橋中。
“想,但是……”
沈琛的眼睛晦暗不明,越過白浮清眺望江水兩岸的萬家燈火,然後輕輕呼出尼古丁霧:
“有你在,我舍不得。”
白浮清轉頭繼續往前走。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要說拽着我一起走。”
沈琛真的伸手拽住了他:“你就不感動嗎?”
“感動,感動。”
“你不覺得很浪漫?”
“浪漫。然後呢?”
“然後…感動地抱住我?辭職做我一個人的醫生。”
“哈哈哈哈,我可不敢動你。”
橋走到盡頭,沈琛消失。
神重新變回神。
他發消息來說,他要去趕飛機,今晚是他在國内的最後一天,他要去國外拍綜藝了。
東神不治西域,那三個月神水土不服,天天在網上和白浮清罵天罵地,上咒仙人下咒鬼神……白浮清也不知這是否該算入咨詢時間裡。
那檔國外旅遊綜藝裡神的人設是“在新環境含羞但熱情的貓貓狗”。白浮清看到臉随時随地微微發紅的小琛,一口蹩腳的英文,熱情又謙遜地同人交談,快快樂樂地和嘉賓搭cp,神情中沒有一點陰翳。
這個月,神第二次下達指令,把白浮清召喚到某三線城市的某座遊樂園。
白浮清從酒店出來,路上被沈拉着煲電話粥,問他上一次去遊樂園是什麼時候,和誰去的玩得怎麼樣。
最近一次是半年前,和一位似乎痊愈的來訪者。
這個行為本身很危險,不過他給這位小訪客開了個特例——他和他的父母真的非常感謝他,再三請求他能同行,過不久他們可能會離開這個城市,再相遇就很難了。
白浮清松口同意陪同半天,半天下來都在客套。
希望這次也能客套吧。
到站下車,明明是假期,遊樂園門口卻冷清得隻有麻雀,白浮清心生疑窦,忐忑地走進遊樂園大門,門衛們懶洋洋擡眼皮看他一眼,不說話繼續玩手機。
園内走兩步他就發現,哎?這路上怎麼好像還是就隻有自己一個人,沈琛也不見蹤影。
這貨這次不會又要搞什麼脫出遊戲吧。
剛想轉身走人,沈琛就揮手走來了。
他戴着卡其色漁夫帽沒有口罩,耳垂上罕見的沒有釘子,幹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看起來像個清澈的學生弟。
“早啊醫生。”
“這麼正經?什麼情況?有審核在盯着你嗎?”
“沒有,今天是青春校園風。”沈琛笑吟吟地就想來拉白浮清的手。
白浮清好靈巧地一繞把手揣進口袋裡,若無其事地繼續走:“怎麼園子空空如也?你又整什麼花頭?”
“我給你承包了遊樂園。今天,這兒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還有你的十幾個保镖。”白浮清補充:“這麼看來還蠻熱鬧,不過都埋伏在哪兒呢?準備玩捉迷藏?”
沈琛拉住他的袖子往大型設施走,說:“管他們幹嘛,我好久不玩了,我們自己好好玩不行嗎。”
“你前陣子不是有個綜藝有一期剛去遊樂園玩過?難道我記錯了?”
“你記錯了吧,我有一年沒去了,你看的是重播。”
“啊?呃,好吧。嗯……其實…我沒看,是我爸媽在客廳放電視偶爾聽到的。”
沈琛沉下臉:“你這樣誠實我會難過的。”
難過的神降下了懲罰,強迫庶民陪他玩了三次跳樓機。
白浮清不恐高但是甩那麼多次下來也是玩吐了,松垮垮地攤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沈琛剛剛拼命教授他跳樓機的靜心技巧,聲稱隻要掌握了玩多少次都不是問題,但他沒學會。
“這你就不行了?”
沈琛樂呵呵地看他,不知道從哪撈出一把吉他,抱着,說要給醫生彈兩首。
他左手輕按琴頸,右手的撥片掠過琴弦,音符串成樂曲慢慢流淌開。
第一首曲子隻有曲,第二首他就哼起了詞。
白浮清見他唱的挺開心也不想掃他的興,乖乖聽完後,說:
“真不錯,這次是你自己寫的吧?”
“是啊,寫給你的。”
“真的假的?第二首歌詞和高中有關吧,我那時可不認識你。”
“幻想,幻想不行嗎?我覺得,如果真的有你出現在高中,我或許能順利念上大學吧。”
“過獎了,高中我也是還是個小孩子而已,不一定能幫到誰。”
兩人坐着觀光車體驗完所有大型項目,終于熬到六點。
登上摩天輪,這是最後一個項目。
白浮清和他坐并排,感歎着從來沒有一天内玩遍過整個遊樂園的項目,今天還真是謝謝沈琛。
“你還想玩什麼都可以說啊,我們有一輩子可以去玩呢,醫生。”
白浮清聽得汗流浃背,隻好笑着嗯嗯嗯:“我也認為你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旅伴。”
“本來就是,我可以随時随地讓人去接你過來。一直以來都是你不想。你甚至不讓你身邊任何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白浮清不知道怎麼和他表述自己的想法,他才不會生氣。
“呵,和我好是什麼很丢人的事情嗎。”
“……”
白浮清還是做出決定。
“阿琛,我們的咨詢協議還有三個月期限,但是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現在立刻終止,我如約賠付違約金。”
沈琛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我真的沒有能力繼續這份工作了,以你的情況,也不适合僅僅以心理咨詢的話聊繼續。我的督導比我更優秀,我認識很多更優秀的同行和醫生,我可以陪同你找到下一個滿意的咨詢顧問為止。”
“然後我們都各自冷靜三年,好好思考,三年後再作其他考慮。”
神冷漠地說他現在就很滿意。
又是這樣,白浮清頭疼。
“抱歉…那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可能必須要按照我的想法來回應你了。”
他不敢說他打算強制終止,不再簽字,怕沈琛應激給他破窗丢下去。
神呵呵兩聲。
“這兩年來真的很對不起你,沒有守住底線。因為舊情,因為我太願意相信,因為你技巧高超……對不起,這樣說聽起來我好像在逃避責任。對不起。”
“閉嘴。”
“你又開始了。”
“你又開始了!你為什麼要道歉!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有問題,你明明也很開心。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叫停三年?!”
神安排的煙花默默在空中炸起,神現在理都不理。
“白醫生,我告訴你,今天全程都有錄像,我還會挑出來放進單曲的mv裡,我還會在簡介裡特别鳴謝你,我還會帶你見我所有的朋友……我還……還……”
“你說完了嗎?”
煙花在白浮清眼裡迸裂,落下。迸裂,又落下。
“沒有!暫時想不出來了。”他惡狠狠地說。
“可是你這麼做之後呢?”
“我被審查、被處分,吊銷職業資格,公開通報,不再從事這份工作,我不再是你咨詢師,太好了,你終于沒法再叫我‘醫生’了。”
“你新找的咨詢師多半會被你吓跑趕跑。那時候呢?”
“你打算怎麼辦。”
沈琛看醫生笑着看他。
“我倒是無所謂,工作對我來說都一樣,住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把事情鬧到那個地步——阿琛,你自己考慮好吧。”
摩天輪下來後神黑着臉坐進車裡,把白浮清一個人丢在空蕩蕩黑漆漆燈悠悠的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