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目的地是沈琛的公寓,沈琛打斷說不想回去,不僅不想回去,還準備要搬家。
“回你家吧。”他說。
白浮清家樓下。
下車後他又開始抽抽搭搭,白浮清是沒想到他還能再哭一輪。
他哭尖兒了的聲音像是指甲劃過黑闆——
“太殘忍了嗚嗚嗚…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嗚嗚嗚,我從來沒有這樣對你過嗚嗚嗚……”
他蹲在地上,捂着臉,哭幾聲挪幾步。
白浮清小心翼翼地說:“可能她真的因為你的行為吃醋,傷心,生氣,所以要用同樣的方式對你?”
“我什麼時候那樣對過她啊!”
沈琛突然大喊。
“我什麼時候騙她做過擔保人讓她欠那麼多錢讓她自己還啊!!”
白浮清愣住。
“她公司周轉不來找那麼多機構借錢,讓我幫忙做擔保人,給我畫餅,給我說我們的未來。現在公司黃了,她和老頭跑了。我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她根本就不想再救她的公司了。”
“還把小貸機構的緊急聯系人全部填了我——”
“你…你……會慢慢還完的,沒關系,我會……”
白浮清覺得直接問欠款數額可能不太好,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會?你會幹什麼?”沈琛幹笑兩聲:“我本來就欠了錢,她真是會落井下石,我給她花了那麼多錢,我養了她那麼久,養到大學……現在說跑就跑了,送我一堆爛賬。”
“你…你們……你們的‘包含’關系好複雜啊。”
“哈,是啊,都是一幫畜生,畜生養畜生,以為自己很厲害,其實都是一幫畜生……我也不想再哄那些傻*富婆了,臭不要臉的*貨。”
沈琛罵完又嗚嗚哭起來。
“最畜生的還是那個不要臉的婊*(sj)。”
“她居然發圖片和尺子過來說那死媽的老頭比我厲害,嗚嗚嗚嗚。”
“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下賤的女人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啊……”
白浮清感覺大腦被糟蹋了。
最後還是拍拍他的肩膀,努力安慰。
“那就别在髒水裡混了吧,裡面的人都是髒亂差的,随便找個工作,或者你就單純做主播好了,别再讓自己靠近危險了。你的賺錢能力那麼強,肯定會慢慢還完的。”
“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這次吸取了教訓,以後别再那樣對待未來的她了吧。”
沈琛平靜下來後,亦步亦趨乖乖跟白浮清上樓回家。
乖巧到仿佛那些事情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路過公廁的懵懂大男孩。
白浮清自然不知道沈琛的心思,翻出了備用的洗漱用品,交代了些簡單的事情,自己回隔壁房間了。
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兩人第五次見面,在廁所。
宿舍。
晚九點。
桌前的白浮清突然接到了某人視頻通話,帶起耳機,接下後就看到沈琛坐在浴缸裡。他穿着睡衣,頭發淩亂,左耳插着一隻藍牙耳機。
“你在幹嘛?”
沈琛問了白浮清想問的話。
“我在寫作業。你在幹嘛?”
“我準備洗澡。”
“啊,那…你準備洗給我看?”
“也不是不行。”
“免了,沒興趣。什麼事情?”
“沒事情就不能找你嗎。”
“…也不是不行,隻是……”白浮清突然覺得自己的語言很貧乏,不足以表達此刻的複雜心情。
“算了。如何?你最近心情怎麼樣?”
“還好。”沈琛點起一支煙:“有點無聊。”
“你天天吃喝玩樂,還無聊?”
沈琛捋了捋頭發:“也沒什麼意思,很空虛的,隻是看上去挺漂亮而已,其實也很無聊。”
白浮清依稀看到他碎發絲下,衣領子後,不深不淺的口紅印。
“賢者時間啊你。賢者時間感歎人生空虛,你算什麼本事。”
沈琛抓抓頭發:“其他時間也很無聊的,隻是這時候會更明顯一點。”
“你在别人家?”
“嗯是啊。”
白浮清突然覺得怪怪的,“你這種場合這種時候給我打電話啊?你什麼意思?”
“那我也沒人可以說話了,我總不能和我的其他客戶,或者塑料兄弟姐妹,或者粉絲,抱怨人生無聊吧。不行的,在人家面前要快樂輕松一點,不然招人煩。”
“而且他們一聽到我不開心,肯定又拖我出去吃吃喝喝。說‘哎呀,那你是沒有去真正好玩地方’、‘走,姐們帶你去’……”
“不過,其實我聽到他們抱怨的時候,也是請客吃飯旅遊。”
白浮清莫名笑了。
“笑什麼?”
“你在廁所給我打電話,不怕人家聽到?”
“不會的,她家廁所很大,我聲音很小,她站在門口聽不到我說話的。而且她從床上下來到廁所,還有挺長一段路。”
“……”
“……真希望所有大學宿舍都能有這個尺寸。”
話音剛落,遙遠的那頭就傳來敲門聲。
沈琛煩躁地抓抓頭發:“真煩。”
“人家又出錢,又出人,你還嫌人家煩,你挺挑的嘛。”
“唉其實我覺得她們都很煩,有時候煩的想假戲真做就那麼掐……唉,總之就是很煩。”
“你吃人家穿人家還這麼嫌棄?”
沈琛冷笑:“這幫人不也是吃穿家裡的,就算事業有成學業有成,那也有得虧家裡。”
白浮清明白他的意思,垂着眼不知道該說啥。
“那我呢?在你看來,我也是靠我家嗎?”
一陣腳步聲逼近,沈琛挂掉了電話。後來也并沒有回答白浮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