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可如果以前是演給小鵝看的呢?”
“如果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呢?”
“最開始你問我喜歡做什麼,我本來想說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愛,可是你肯定不會喜歡這樣的人,你那麼清白幹淨的名牌大學生。我怎麼配呢。我不懂怎樣算深沉,那時候也已經晚了。我知道不可能追到你,但還是希望能被小鵝多喜歡一些。”
他的語氣竟然有點溫柔。
“我這樣的人,最适合接近你的方式就是病人了吧。”
“我覺得遇見你之後,我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一些,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用什麼理由找你更好,你看上去很忙,隻要我不去騷擾你,你就不會主動和我說一個字。可能這段關系隻是單向朋友。我不想再打擾你,誰離開誰都不會不能活,除非ta真的瘋了。”
“但離開你之後,我又在更亂的地方沉沉浮浮。我不得不再回來找你——”
白浮清沉默。
他不知道沈琛的話是真是假。
也不想去想真假。他或許要永遠半真不假了。
真可怕,居然有人做什麼都像是在演。
情話不能證道,細心不能證道,淚水和憤怒不能證道,金錢和時間不能證道……
沈琛見他不說話,伸手要碰碰他的臉。白浮清回過神躲開。
“你還摸?!”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我收拾不了你。”
白浮清頭一次感到自己的火氣都要把笑容扭曲了。
“我認識一個朋友,最喜歡暴力分析别人了,無視阻抗沒有共情,一點不缺錢,咨詢室旁邊都有警衛守着。沈先生不是願意身體靈魂都被解剖嗎,去給ta開兩刀怎麼樣?”
沈琛眉毛瞥下,聲音漸漸哽咽。
“你要把我推給别人嗎?”
“你明明知道我很細敏膩感,很容易受傷,你還把我推給那樣的壞人嗎?”
“我已經盡量不打擾你了,隻有被欺負得很難受…受不了時才壯着膽子來找你,嗚……”
白浮清沒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請不要再玩這套了,好嗎,你的示弱我是半點都不信的。”
“真的,他們欺負我……”
沈琛嗚咽。
“就說那檔剛殺青的破節目…連他們欺負我……”
“明明可以準備好稿紙讓我寫選擇題,非——要——讓——我——寫——大——題——嗚嗚嗚嗚,我連題目都看不懂。”
沈琛邊哭邊搖頭。
“他們就是想讓我出醜…就是想要熱度…反正我本來就名聲狼藉嗚嗚嗚嗚,可以襯托其他樂色嘉賓嗚嗚嗚……好讓他們看上去正常一點,好洗白他們嗚嗚嗚嗚……”
白浮清又好氣又好笑。
“嗯,是啊,我看了你那個破節目,真是好笑。連我妹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你狡辯了。”
“好在她沒上高三,題目對她來說也有難度。”
“真的?你看了?”
沈琛立刻喜上眉梢。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被迫的,我和節目組和選手和觀衆四赢,如果還能讨你開心,那就是五赢了。”
“……”
白浮清心累。
看看時間,還剩五分鐘了。
太好了,又熬過一次。
“還剩五分鐘了,沈先生。我現在回答你開頭那兩個問題——”
“一:我收禮物不是看你送我什麼,而是看出了問題,我能還你什麼。明白嗎?變卦狂。”
“二:我嚴重懷疑當時你是想騙我的手機,而不是真的要拉手。”
“出租屋的U盤裡的備份少了一部分内容,手機裡幾個雲端軟件關于你的記錄都沒了。你當真全部摸了一遍?”
“可是沈先生,你不會以為我隻有這點備份吧?”
白浮清在工作室和那位朋友那裡還有備份。就是在工作室細細對照過一遍後,才發現被删除了什麼。
被删除的記錄,看不出來是某種罪證。可能是某種間接證據?讓沈琛必須處理掉?
沈琛風輕雲淡,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突然想起了什麼,摸摸口袋。把一台漂亮的白手機放上桌。
“送你的,定制機,這個可千萬不要賣咯。”
“手機殼不要拆了,不要用裸機,摔碎了比較麻煩,不要路邊随便找個垃圾維修店修,聯系之前那兩個女孩子就好。”
他走後,白浮清掂量那白手機。
天……又不知道這花了多少錢。
殼子上是一隻簡筆畫白鵝,還有兩行手寫詩:“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拆開殼,隻看裸機,18K金全白,華貴得令人心虛,機背有一彎淺淺的弧形花紋,幾片羽毛纏成天鵝頸,右上方不規則的攝像頭布局和鵝羽紋路極為相稱。
那枚名字很長的戒指,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
白浮清開機,歎氣。
剛才那番話說的太狠,孩子每次也都是費了心思……
他在和乙方一遍遍提需求和讨論時,會不會期待着自己收到它的反應?
會不會每次送禮物都想着自己的反應?想自己會說什麼,會是什麼表情?
開心、奇怪、生氣、不明所以——
那麼自己的反應是什麼呢?
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說任何話,收到了,看看商品名,拍照挂上二手平台。
孩子依然接受了。
“錢是我唯一能給你和保護你的東西”,對他那樣的人來說,錢真的是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東西吧。
白浮清抓着頭發,感覺被壓的喘不過氣,大腦和内髒快要爆炸。他不擅長接收愛心原子彈……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上班時間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