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洲望着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崔鳳琴,隐約明白簡甯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聽到簡甯的請求,崔鳳琴很熱情的坐在椅子上和陸遠洲講楚婉小時候的事情。
“你媽媽小的時候村子裡大家對女孩子都不是很喜歡,認為隻有男孩才能傳宗接代,生下來的女孩不是被丢掉就是送給别人家當童養媳,他們跑到你外婆的面前說盡快養好身體,給楚家生一個小子傳宗接代。”
“但你外公跟你外婆感情很好,不願意讓你外婆繼續承受生育的痛苦,砸鍋賣鐵也把你媽媽送進了大學,你媽媽也很争氣,在外面賺了大錢的第一反應是将老人帶走享福。”
“那些嘲笑你外公絕後的人一看,女娃比男孩好啊,考上大學賺了錢還把爹媽也接走了,不像男孩,為了結婚掏空了家裡的積蓄,大家也開始陸陸續續把女孩送進學校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能達到楚婉的高度,不過她們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便不甘心嫁給别人作為妻子,然後世代生活在這個貧瘠的地方。
她們在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說到這崔鳳琴歎了口氣,“說回來我和你媽媽同齡,她實在是太優秀了,不過也幸好向陽村裡曾經出現過她,不然村子裡這麼多的女娃娃該怎麼辦啊。”
“可是我從來沒聽我媽媽說起過這些事情。”陸遠洲說。
崔鳳琴歎了口氣,“孩子你不懂,任何好不容易離開這裡的人都不會再願意回來,更何況當時村子裡的人都不看好你媽媽,他們跑到你媽媽面前說女孩子上學有什麼用,還不如早點結婚生子算了。”
“你媽媽當時拿起掃帚就把七嘴八舌的人全部趕走了,如果我是你媽媽的話,我也不會選擇回來。”
聽了崔鳳琴的話陸遠洲盯着鞋尖發呆,他的耳畔似乎浮現了離開家時母親對他說的那番話。
母親不願回到這裡卻讓他回來,是否是為了考驗他。
陸遠洲坐在椅子上望着身旁跟母親同齡的崔鳳琴,她的眼睛混濁一片早就沒了對生活的盼望。
她那雙粗黑的手上滿是老繭,本該烏黑亮麗的長發從發根開始變成了白色。
若不是她說她和楚婉是同齡人,陸遠洲或許會以為……
崔鳳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碎發攏到耳後,“我一個農村婦女自然是不能和你媽媽比的,她為了離開我們這個小山村也是付出了很多,我很羨慕她。”
“不,您也很厲害,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我媽媽之前也和我提起過小時候的事情,她說她很想念小時候的玩伴,隻是現在工作忙沒辦法時常回來。”
崔鳳琴笑着搖搖頭,沒有戳穿陸遠洲這簡陋的騙局。
“崔姨剛才來可是想賣蜂蜜的?”簡甯把話題接了過去。
崔鳳琴把竹籃裡的蜂蜜遞給簡甯,“對的,簡老師你幫我看看我這個蜂蜜你們收不收?”
簡甯:“好,你先坐會,我幫你看看。”
*
崔鳳琴送來的蜂蜜光靠肉眼看是看不出來品質好壞的,需要送到更加專業的檢測部門檢測才知道品質。
正好這段時間陸遠洲也收購了不少蜂蜜,标記好是從誰家收來的,統一送去檢測。
等待檢測的時間陸遠洲躺在專屬于簡甯的搖椅上望着頭頂藍天白雲。
忽然眼前的風景被簡甯全部遮擋。
“去看看你外公的老房子嗎?”
“去!”
很早之前陸遠洲就好奇老房子長什麼樣子了,一聽到簡甯這樣說,激動的起身就要去換鞋。
簡甯攔住了他的動作,帶着他走出大門,往東走了大概三十米的距離,轉身,“到了。”
看着那已經有些傾倒的老房子,以及那長到陸遠洲腰高的雜草,他沉默了。
簡甯熟練的解開門上的鐵鍊,推開走了進去,見陸遠洲沒跟上來轉身朝他擺了下手,“進來呀。”
這個老舊的房子陸遠洲坐在二樓平台上經常能看到。
起初他以為是誰家沒人住的老房子,卻沒想到是他家的。
而且和簡甯的家一牆之隔。
一面是欣欣向榮的生活,一面卻雜草叢生看不清方向。
簡甯熟練的将面前半人高的雜草踩倒留出一條小路方便兩人行走,陸遠洲落後他幾步。
院子不大,很多的建築都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倒塌。
隻有最中間的正屋屹立不倒,可常年的風吹日曬還是讓牆壁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摧殘。
窗戶上的玻璃已經碎裂成了幾塊掉在地上。
從那明顯的空隙中,陸遠洲清楚的看見了房子裡面的樣子。
黃色的牆壁上挂着黑白的老照片,櫃子上還有沒收拾走的鍋碗瓢盆,床上有一個紅色的小玩偶。
房間裡的一切都保持在主人離開的樣子。
仿佛他們隻是出門散個步,随時都會回來。
“房子已經很老了,就算修繕也很難再住人了。”
這樣的房子向陽村裡已經沒有幾家了,為數不多剩下來的也隻是因為無人居住而荒廢。
“簡老師方便回去給我拿把鐮刀嗎,我想把院子裡的雜草割了。”
簡甯回去給他拿了鐮刀回來,想幫忙他不同意,“簡老師你就在一旁歇着吧,我會用鐮刀的。”
陸遠洲力氣大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将院子裡半人高的雜草全部割斷,又回家開了電動車回來将草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