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巡匪夷所思的目光,停留在小瘸子淡定如常的小臉上,連金純的神情,都變得錯綜複雜。
隻有闫子欽全程淡定。
淡定得盛然心裡有點慌。
仿佛他那句“靠闫隊長了”,是件多麼理所應當的事。
隻有在聽到“隊長”兩個字時,闫子欽那雕刻般棱角分明的眉宇微蹙。
盛然重生前的這個階段,由于出道的事兒,心裡難受得厲害。
與闫子欽的關系,也連帶着忽近忽遠地尴尬着,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甚至算不得朋友了。
……
直到金純走後,盛然尋思着找補點什麼,擡眸間對上闫子欽的目光:
“逢場作戲而已,闫隊長不要多想,今後,你好好當你的偶像,我好好回學校讀書,我們以後是兩路人了。”
言罷,小瘸子宛若心虛般地,捧起手裡的陶瓷杯喝了一小口。
那裡面的水已經涼了,冰冷的液體刺激着小瘸子虛弱的髒腑,蒼白的少年忽而咳嗽不止。
闫子欽定定站在病房中央,挺拔的身形映襯着天花闆上微微刺眼的白熾燈,顯得越發淩厲凜冽:
“兩路人?”
整個屋子裡的氣壓,仿佛一下子變低了,盛然擡起小刷子般的羽睫,冷冷清清望了一眼面前的人。
屋子裡的空調25°,有點涼,小瘸子怕冷。
闫子欽陡然俯下身,盯着少年那雙透徹宛若山間溪流,卻怎麼也望不到底的目光,一字字發了狠:
“沖你這句兩路人,我非得把這逢場作戲,做成真。”
盛然神色微頓。
他剛才明明是故意說給金純聽的,怎麼到了闫子欽這,就非要假戲真做了?
“上輩子沒見你這樣……”
小聲咕哝了一句,盛然沒打算讓對方聽清,尤其是上輩子這幾個字。
重新來過,他打算這輩子活得放肆又瘋癫,可眼下他覺得,闫子欽怎麼看都比他還瘋。
“我隻有這一輩子。”
闫子欽一字一頓撂下這麼一句。
完了,還是聽見了。
小瘸子撇了撇嘴,不出聲了。
闫子欽隻有這一輩子,他這輩子想要的,鐵了心也要拿到手。
……
自那以後,闫子欽連着兩天沒來病房,盛然估計着,沖自己那句“兩路人”,對方多半是生氣了。
闫子欽自來就是這副脾氣。
這兩天,盛然身體恢複了一些,腳踝和手腕的骨折傷,雖然還是不能動,但被玻璃劃破的皮外傷,都結了痂。
醫院貼心地給小瘸子配備了輪椅,白天可以在走廊裡放放風。
盛夏雨後初晴,盛然換下病号服,穿起自己月白色的短袖T恤,坐着輪椅,由袁巡推着,在走廊裡遊遊蕩蕩閑逛。
懷裡抱了個卡皮巴拉玩偶,是前天做檢查時,護士小姐姐送給他的。
任誰看了這麼一個清俊漂亮的小男生,能不喜歡呢?更何況這個小男生,如今還是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小明星。
“這兩天闫子欽怎麼不來了?”
輪椅上,撫着卡皮巴拉的小瘸子,跟自家經紀人沒話找話。
“嘿喲,你說話傷人了呗,人家不樂意聽,可不就不來了。”
袁巡撇嘴吐槽,他記着這小孩的這張嘴,以前可不這樣。
“我咋就傷人了……”
盛然一下一下捋着卡皮巴拉的耳朵,不服氣。
“不是我說你啊,盛然,你跟闫子欽,你倆打小一塊長大,他什麼人你不知道……”
袁巡一句話沒說完,身上手機震了,不是自己的,是盛然的手機。
坐輪椅不方便,盛然的手機有時候放他巡哥身上。
輪椅上的少年向後扭頭,揚起一張琉璃娃娃般的清俊小臉,伸手去摸他巡哥的上衣口袋。
一隻手受傷的緣故,拿不穩,半天沒拿出來。
“哎呀呀呀,我給你拿,那是煙……”
好不容易将手機拿出來,是老闆娘姜新月的電話。
盛然不願意跟他們姜總打交道,姜新月這人,從前是女明星,見多識廣,是人精,八面玲珑,說話軟刀子,無懈可擊。
盛然不喜歡這樣的人。
電話裡,姜新月的聲音清清淡淡,甚至還帶着那麼一絲人氣大花獨有的溫柔:
“小然,我看了你發的澄清博,可能與公司想要傳達的意思有些出入。經過幾輪高層會議,公司還是希望你能再發個詳細聲明,說清你的事故與公司無關。雖然出道戰結束了,但下個季度的公演,大家還是希望能在舞台上看到你。”
“不好意思,姜總,公演我不去了,養傷。”
盛然平靜地接完電話,重又把手機揣回他經紀人口袋。
袁巡氣得連皺眉帶撇嘴:
“嘿,以前沒見你這樣呢?盛然,你要這麼着的話,你巡哥我這工作可真就不保了……你看看你跟姜總,還有跟金純那态度,是,你說得沒錯,哥站你,可問題是那也不符合你的人設啊!你想想你以前多乖啊!”
“我現在也挺乖的。”
盛然眉眼彎彎地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