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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茉爾緩緩合上書。她不确定裡德爾教授會不會想要再見到她。
自從……歡愛粉那件事——自從他向她展現了……生理愉悅的……極度巅峰——他對她的态度就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沒有變。他依舊總挂着個彬彬有禮、溫和得體的微笑;給她論文的評語依舊冗長認真;稱呼她“瑟爾小姐”時依舊語調上挑,帶着那種完美地表示歡迎的的尾音。
但愛茉爾知道,他們關系發生了某種實質上的變化。
他不再單純地隻是她的老師;她也不單純地隻是他的學生了。
正因如此,他總是若有若無地回避她,在她答對問題的時候,不再像以前那樣,眼裡閃出驕傲的光,好像暗暗在說,that’s my girl。事實上,在她回答時,他多數時間背着身,不會施舍給她一瞬目光。在斯拉格霍恩的聖誕派對上,每年都會花整晚與她攀談的他,今年沒對她說一句話,一直都在與馬爾福談笑風生。
就連……那晚的……事後,在她說想要報答他的時候,他冷冷地甩給她那句“不必”時的語氣……
就連霍格莫德村那日,在她給他展示了自己的守護神後,他冷冷地讓她走開的神情……
每次想到這裡,愛茉爾就忍不住委屈得想哭。她時常很悔恨自己在那晚上去找了裡德爾教授——當然,她很感激他,非但感激他幫她解決了……生理上的那個……問題,更感激他讓她見識了一個男人應當如何對待一個女人——這是她母親、她繼父、她那些繼兄和表親們不可能做到的。
但,更多的時候,她真希望自己仍舊還隻是他最出色的學生,他最心愛的小姑娘。
還有那本書,他既然那麼讨厭她,又幹嘛要幫她?每次她想向他道謝,他總是找借口搪塞過去,不是身邊有其他學生,就是校長要找他。
她已經有多久沒單獨和他說上過一句話了?
那晚上,他明明說過的……
She was his best student, his favorite girl.
愛茉爾心裡升起強烈的不甘。過了今晚,她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有些話,她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她憑空變出紙筆,坐在桌前,略一思量,開始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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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歎了口氣,疲憊地用兩指輕揉鼻梁。霍格莫德之後的一年半裡,他早就發現,他心底那頭野獸非但沒有因為他的恐懼和逃避而消失,反而在不斷生長。它四處亂竄,躲避着他的追殺,纏絞着他的五髒六腑,叫嚣着要澎湃而出,讓他每次在見到她時,胸腔裡都有某處酸酸軟軟,隐隐作痛。
大概就是它在作祟,斯拉格霍恩的聖誕派對上,他擋開了馬爾福,親自送酒醉的愛茉爾回了女學生會主席的宿舍。她那麼柔軟,那麼嬌小,那麼完美,不省人事地躺在他的臂彎裡,再一次——即便是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自己完完全全、毫無保留交托在了他手裡。在他把她放上床的時候,他忍不住在她額頭印下了一個吻。
唇輕觸她柔嫩肌膚的那一刻,他心裡那頭怪獸頭一次像酒足飯飽一樣,安安靜靜睡了過去,不再繼續對他的折磨。
大概也是它在作祟,他在把那三百加隆彙入她古靈閣賬号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在裡面放了那本書。他具體想向她表達什麼,他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扉頁上的那個名字縮寫。
今天是閉校前的最後一天。他暗想,如果她把書還回來,他或許還能再見她一面,好好和她道個别。
但如果她不來呢?
湯姆又歎了口氣,望着手裡的聘用信。
他不知道鄧布利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前天他去校長辦公室商量DADA課教學助理的人選,鄧布利多先是遞給他一張近年來畢業的校友名單,然後把名單上的人一一篩除,不是因為技能不足,就是因為與格林德沃或多或少有些聯系。
老巫師最後提議,他們應該聘用今年剛剛畢業的瑟爾小姐。
“But, sir, Miss Sayre has already decided to work at the Ministry, hasn’t she?”(可是,先生,瑟爾小姐已經決定去魔法部工作了,不是嗎?”)
“Indeed, Tom, and it is an offer that’s impossible to turn down.”(沒錯兒,湯姆,而且他們給的待遇沒人會拒絕。)
“Then why bother——?”(那為什麼——?)
“I think Miss Sayre should have the chance to make a fully informed decision. Don’t you, Professor Riddle?”(我認為瑟爾小姐有權在有全面信息的情況下做決定。不是嗎,裡德爾教授?)
理智上來說,湯姆知道他應該把信直接還給鄧布利多,就說愛茉爾拒絕了他們的聘用。
可過了今晚,她就将開始在魔法部長辦公室工作。他許多許多年都不會再見到她了。
他煩躁地把信扔在一邊兒,指尖焦躁地捋過頭發。
或者,湯姆想,他應該去找愛茉爾,把聘用信拿給她。
反正魔法部開出的條件那麼優渥,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來的,對不對?
湯姆打定了主意,把聘用信裝在大信封裡,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