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間空氣就跟凝固了一樣。四周圍歡笑交談聲不斷,裡德爾默默望着鄧布利多,雙眸微微睜大了些。
片刻後,他避開眼,垂眸看着地面,神色晦暗不明,回答時的聲音很低沉。
“She will undoubtedly find success wherever she goes, knowing Miss Sayre…”(無論去哪兒她都會獲得成功的,瑟爾小姐……)
最後那個詞說得很緩慢,在他唇舌間徘徊留戀,久久不忍離去……
最終,仍舊消失在了冬夜微涼的空氣中。
“OH MERLIN! WHAT A SHAME THAT IS!”(哦梅林!這簡直太可惜了!)
鄧布利多和湯姆同時扭過頭。嚷叫的是醉醺醺的諾特。他攬着亞克斯利小姐的腰,已經開始東倒西歪了。
老巫師瞥了一眼身邊年輕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在他開口之前發了話。
“I suggest you return to your dorm, Mr. Nott. It isn't——”(我建議你回宿舍,諾特先生。這種行為——)
諾特竟然醉到直接打斷了鄧布利多。
“Oooh I can't believe Amorina is leaving! I know…she may not look like much—who's heard of the Sayres anyway, right? And shame that——”(哦,我不敢相信愛茉莉娜要走了!我知道……她看上去沒什麼了不起的——畢竟,誰聽說過瑟爾家啊,是不是?還不肯——)
鄧布利多的聲音裡帶了嚴厲的警告。
“Nott.”
湯姆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扭頭看了眼鄧布利多,眉頭微蹙。
諾特沒住口。
“And she turned me down for this damned party! But I swear, she is the sexiest little minx——”(還不肯和我參加這該死的派對!但我發誓,她簡直是天底下最性感的小——)
可憐的諾特是被斯拉格霍恩拽出去的。等鄧布利多回到壁爐旁,壁爐架上隻剩下了一隻空空如也的高腳杯……除了裡面的心形草莓。
§
湯姆是在天文塔樓找到愛茉爾的。少女正坐在塔頂的瞭望台上,雙腿垂在欄杆外,腦袋斜靠着安卡斯特石廊柱,身旁放着一隻大高腳杯和一瓶喝了一半的葡萄酒。幾乎從不飲酒的少女大概醉得不輕,聽到有人上樓,緩緩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迷蒙,就像沒認出他是誰一樣,偏頭思索了片刻。
湯姆緩緩向她走了一步,輕聲道, “Amore…”
愛茉爾微微眯起眼,然後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一般,倏然轉過身。高腳杯嘩啦一聲,碎了滿地的玻璃渣。他再擡頭,她的魔杖正對準着他。
“Ge…get lost, ye arsehole!”(你混蛋!滾!)
說着,手上魔杖保持在他心口的高度,趔趔趄趄從地上爬了起來。湯姆這才發現,姑娘正赤着腳。她踉跄着往前兩步,嫩白得發亮的小腳眼看就要踩在玻璃渣上。
湯姆趕緊往前疾走幾步,想要讓她止步,但一道紅光在黑暗裡驟然劃過。他心口竄過一陣鑽心剔骨的疼痛,就像有一把尖刀穿胸而過,一瞬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不過,疼痛去得幾乎比來得還快,不到千分之一秒就沒了,仿佛驟然席卷而來的狂風,瞬息又恢複了平靜。
鑽心剜骨咒——若要它給目标帶來極度的痛苦,就需要施咒者有強烈的惡意與仇恨,因為這道咒語不單是技巧的展現,更是情感的表達。施咒者必須真正希望對方受難。
這是愛茉爾對湯姆做不到的。
她順着廊柱坐回地上,捂着臉哭了起來。
湯姆在愛茉爾身邊坐下,伸臂擁她入懷,然後将手穿過少女被淚水打濕的秀發,輕輕托住她的後頸,另一手擡起她的下巴,逼她仰頭望向自己。
少女渾身冰涼,臉色蒼白,眼圈發紅發腫,顯然已經在寒風裡哭了好久好久。
湯姆心口就跟忽然被人穿了根線,又不斷揉撚抻拽,隐隐的揪痛比适才鑽心剜骨咒帶來的痛苦不知劇烈了多少倍。
他輕而柔地吻向姑娘的額頭、淚眼、被淚漬浸透的小臉兒、然後到鼻尖、唇角,小心翼翼又萬分珍重地感受着她肌膚暈出的溫度,在一個個吻之間柔聲向她道歉、示愛。
愛茉爾沒有再掙紮,也沒躲開。這讓湯姆心裡好受些。她隻是睜着淚光閃爍的大眼,微微蹙着眉,眼神裡有幾分幽怨,又有些迷茫,靜靜注視着他,似乎不知眼前的一切是否是一場夢境。
湯姆在她微鹹的唇角又落了個吻,松開手,緩緩向後退去。
今晚夠了。她神志不清。他已經太僭越了。
少女哭累了,小腦袋耷拉着,枕在他頸窩裡,仍舊一下一下地抽泣着。湯姆下颌摩挲着她的發頂,一手輕柔地給她後背順氣,另一手暖和着她凍透了的小腳。沒過多一會兒,愛茉爾的呼吸逐漸平靜、均勻下來,在他懷裡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