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開口說道:“隻是讨論學問而已,還望卿等暢所欲言才好。”
鐘會開口說道:“微臣以為開創之君與中興之君的難度是不一樣的,開創基業比中興家業的難度要高一些。少康的功德如果和漢光武帝相比是可以相提并論的,但和漢高祖相比,就差了一些。”
曹髦反駁道:“少康出生時國家已然滅亡,他以卑賤之軀号召舊部大施仁德恢複祖宗基業,這難道不是要有極大的德行才能做到的嗎?而高祖劉邦倚仗權術和武力取天下,言行品德皆與聖賢相悖。我想,如果漢高祖處在少康的朝代不一定能恢複祖宗的基業,因此我認為少康的功德優于高祖。卿等以為如何?”
裴秀開口說道:“微臣以為少康雖然靠仁德中興夏朝,但他畢竟是繼承了祖宗的恩澤,并且内外都有援助,而高祖以布衣之身成就帝王之業,實為不易啊。”
曹髦略想了一下說道:“對于帝王來說,太上立德,其次立功,高祖雖功高,卻沒有少康的德行。阮中郎,你覺得呢?”
阮籍見躲不過隻能佯作醉态說道:“微臣以為兩位君主皆為聖明之君,所處朝代不同,所以不能比較。”
曹髦見狀隻得作罷:“今天就到這兒吧,還望卿等回去再好生思慮一番。”
衆人道:“是,陛下。”
阮籍随衆人走出太極殿,他遠遠地看到司馬昭站在殿外等候,他想大将軍對陛下還真是關懷備至,以緻對陛下的一言一行都要仔細詢問。
轉眼已到近前,衆人趨步上前行禮道:“拜見大将軍。”
司馬昭掃視着他們問道:“諸位經常同陛下探讨學問,依各位看,陛下的才學可有長進啊。”
鐘會回道:“回大将軍,陛下勤勉不辍才智過人,方才同臣等探讨中興之主少康與創業之君高祖劉邦誰的功德更值得稱頌,陛下滔滔不絕頗有見地呢。”
司馬昭面無表情地說道:“陛下才華出衆是我大魏之福。你們先下去吧。”
衆人施禮告退。
司馬昭看阮籍還愣在原地開口問道:“嗣宗還有什麼事兒麼?”
阮籍施禮道:“大将軍,微臣有一事相求。”
司馬昭說道:“阮中郎一向是無欲無求,如今有何事相求啊。”
阮籍道:“大将軍,微臣想擔任北軍的步兵校尉一職。”
司馬昭詫異地問道:“嗣宗可是欲習武事?”
阮籍道:“微臣聽說步兵營的廚師釀酒是一絕,現在還有三百斛酒存在倉庫中呢。”
司馬昭冷笑道:“你是怕那倉庫裡的酒喝不完不成!”
阮籍再次作揖道:“還望大将軍允準。”
司馬昭本希望阮籍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奈何這個阮嗣宗卻是油鹽不進,他不耐煩地說道:“明天你上任去吧。”話畢拂袖而去。
阮籍施禮道:“多謝大将軍。”
司馬昭走後阮籍松了一口氣,他終于不必在曹髦越來越明顯的試探中裝醉了。
次日早晨,大将軍欽點的步兵校尉即将來走馬上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步兵營,都尉李未早早地召集了衆兵士在演武場上訓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需得摸清楚新來的校尉的脾氣秉性日後方才好便宜行事。
阮籍在衆兵士的等待中姗姗來遲,一身的襦铠将他襯托的更加氣宇軒昂。
李未趨步迎上去作揖道:“拜見校尉大人,在下都尉李未恭迎校尉大人。”
阮籍看着隊伍整肅精神抖擻的兵士說道:“李都尉管理有方啊。”
李未讪讪道:“大人過獎了。校尉大人我帶您察看一看各部的情況吧。”
阮籍說道:“好啊,那就勞煩都尉先帶我去看看倉庫吧。”
李未驚訝道:“倉庫?”李未想一般新官上任都會先看人員編制、費用支出、律令制度,這個校尉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阮籍道:“怎麼,不方便嗎?”
李未忙道:“校尉大人您說笑了,這步兵營都是您的,哪裡有您不能看的地方呢?隻是時間倉促還未來得及打掃,怕塵土撲了您的鼻子。”
阮籍道:“無妨,走吧。”
李未回道:“是,大人。”話畢引着阮籍向倉庫的方向走去。
倉庫的大門打開,除了一應雜物外整齊地碼放着數百個瓷壇子,阮籍将其中一個壇子打開,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
李未趕忙說道:“哦,這是我們這一個擅釀酒的廚子釀造的,平時對兵士多有約束并不會放任大家飲酒。”
阮籍拿起一旁的酒勺舀了一勺酒一飲而盡贊道:“好,很好!李都尉,麻煩你幫我把這酒搬到屋裡去?”
李未唯唯道:“是,大人。”
李未一面叫人搬酒壇一面想,這新來的校尉做事還真邪性,深不可測,深不可測啊,自己今後還需小心行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