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上官婉兒目光堅定,扭頭望向郭女王,二人相視一笑,默契于心。
她們斷然不能同朱靈飲酒!
仗劍辭國,家山迢迢;生死瞬息,歸期渺渺。
于烽火連天、征伐不息之世,酒與兵将不期而遇,遂成諸多波瀾。
自古名将,深谙兵家之忌,知酒能亂性,弊多利寡,故多行禁酒之令,以育魏武卒、白甲軍,軍紀森嚴,士氣如虹,戰無不勝。
軍中飲酒誤事,贻笑千古的将領,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這個時代的張飛就是其中之一。
張飛,蜀漢的骁将,出身微末,武藝絕倫,性情直率,愛憎分明,人皆敬之。
如今還未發生張飛飲酒誤事的場景,但上官婉兒清楚,過幾年後:
長坂坡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西川掃蕩,義釋嚴顔,威震巴蜀;
漢中之役,宕渠破郃,功高蜀漢。
如此威武的張飛,在關羽殒命後,劉備誓師複仇,命張飛籌備白衣,以表哀悼。
他的部将範疆、張達訴言三日難集七十萬軍的白衣。
那時,張飛正沉湎于酒,悲憤交加,遂鞭之五十,厲聲曰:“若違期,必殺之!”
言罷,張飛便醉卧不醒,而範疆、張達二人身受重創,血染衣襟,心生怨憤,謀劃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于是,一代虎将,醉卧未醒,首級竟為二卒所取,目猶未瞑。
悲夫!
上官婉兒雖未識張飛之面,然慧眼如炬,辨得今之朱靈,亦欲以酒為餌,惑己心志。
僞善之徒,較諸真惡小人,更為難測也。
朱靈外示和煦之笑,然其笑意未及眸底,虛僞之情,昭然若揭。
若是庸将征伐之際,欲行不軌于民女,何須如此費盡心機?
恐吓以威,利誘以甜,民女多易堕其術中,心花怒放而不自知。
不過,朱靈顯然異于流俗軍将,其計深沉,意圖名譽。
自己忠孝之實難保,想必朱靈這般遮掩,是在乎其仁義之名。
知彼女非易與之輩,故施之以柔,欲先以禮相待,再尋隙而入。
殊不知,人心如鏡,真僞立辨。
朱靈的意圖,還瞞不過上官婉兒。
二女冷眼旁觀,其心中已生戒備,暗忖:“此等僞善之輩,其行必有所圖,吾當謹慎以對,勿使奸謀得逞。”
在婉兒眼裡,朱靈之笑,愈顯空洞;其言,愈覺虛浮。
二女但笑不語,心中自有丘壑,靜待時機,以破其謀。
在拒絕過朱靈的飲酒邀約後,屋内的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不說郭女王本就是沉靜之人,就連素來善于活躍氣氛的上官婉兒也不跟朱靈再多說半句。
實在是朱靈奸邪的意圖太過于明顯,讓她們無法再好顔相向。
朱靈飯吃的快,幾口下去便解決了盌中肉糜。
吃完後沉默地盯着二人,目光來回掃視。
上官婉兒和郭女王自然也沒有主動與他搭話,她們隻想快速咽下口中還未咀嚼完的食物,然後趕緊離開這裡。
朱靈本想插話再聊一二,但見二女的興緻不高,面有疲色,待其用完膳,就放二女去旁的屋舍休息。
既然是想霸占她們,但又顧及聲譽,那必然是派人護送二人的路途中,尋隙行事。
朱靈雖心中不爽,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将小心思藏之于胸,讪讪作罷,心中暗道:此女年紀雖小,卻牙尖嘴利,非池中之物,明日定要布置妥當。
婉兒原本希望翌日就離開這個不知名的小村闾,可朱靈确以曹公所托軍務繁忙為借口,需要安撫流民為由,将派人護送她二人的時間推到了後日一早。
一天的閑暇時間,因看出了朱靈的不懷好意,郭女王和上官婉兒老老實實呆在房舍内休養生息,誰也沒有出屋行走找麻煩。
一起憋坐在屋舍内,既可以思索對策,又能保存體力,等待第三日的出發。
是福是禍,後日便知。
朱靈心懷叵測,欲行不軌,他表面維持恭順,推脫一日的繁忙,人手不足不便護送,實際也确實是在讓屬下将士準備馬車。
說是意圖在護送二女途中,趁夜暗之機,對兩個年紀不大的女郎實施不軌之舉。
他認為自己計劃周詳,然其奸詐行徑,卻難逃天之有眼、地之有角。
一個不留神,就容易出差錯。
後日一早,朱靈很及時的為二人準備了車馬。
亂世良駒難求,但校尉朱靈軍将出身,軍中有不少好馬兒,分出一輛給郭女王二人去并州上黨也也不算太難。
後日的一整個白天,上官婉兒和郭女王二人心緒一平。
是夜,月黑風高,陰森可怖。
朱靈密謀已定,晚了半日的腳程,前去追趕,暗中潛伏于運送二女去往并州上黨郡銅鞮縣馬車必經之地,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