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邊言邊将木盒推向郭婉,以示其言非虛。
郭婉見狀,目光落于绮縠之上,見其華美異常,心中不禁贊歎。
她做沉吟狀,片刻後,終道:“公子所言極是,此等華美之物,确需細心呵護。既公子如此看重婉,婉願以暴室女史之身,替公子護禮前行。”
這個理由,倒是讓郭婉拒絕不了。
畢竟,郭婉身為暴室女史,職在守護織物之完好,亦是分内之事。
若她再向曹丕提議,令其往織室求助于女織,或于暴室尋啬夫、女侍中伴行,則顯得無謂且失當。
曹丕身為司空長子,雖受寵程度有限,然其身份尊貴,非她一小小宮人所能比肩。
反複推辭,恐有得寸進尺之嫌,實非明智之舉。
況且,此行實為郭婉赢取曹丕更深信任之良機。
于是,她暗自思量,決定應允此事,以盡己責,亦圖日後之發展。
郭婉聞曹丕之言,心湖微瀾,知其出此策實為權宜之計,然亦能感受到其字裡行間的誠摯之意。
她略作沉吟,秋水般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堅定,終啟朱唇,緩緩言道:“既公子如此看重婉,婉願以暴室女史之身,替公子護禮前行。然望公子許諾,此行務必保重,平安歸來。”
“丕自當竭力保女史周全,雖無權柄加身,然護短之心,人皆有之。女史既随丕同行,丕必視若珍寶,護之周全。”
曹丕語畢,面上洋溢着滿意之色,擊節而贊:“如此甚妙!那丕便不再以女史相呼,未知女史可有字号,以便日後相稱?”
郭婉輕輕颔首,聲音柔和如春風拂面:“婉姓郭氏,字女王,公子可直呼‘女王’之字。”
曹丕微微颔首,目中流露出贊許之意:“丕尚未辟府治事,女王不願屈尊為丕的門客,丕心領神會。然則,出使吳郡之時,還望女王能替丕多多籌策,共圖大業。”
曹丕可稱郭婉的字‘女王’,但時至今日,郭婉卻難以直呼曹丕的字‘子桓’。
一則,禮數之隔閡,猶如鴻溝,難以輕易逾越;
二則,曹操尚未賜予曹丕表字。
雖世風不以二十弱冠為限,富貴之家多提前為子弟取字以立身,但曹操似将此事遺忘。
抑或,曹操對曹丕本就未曾多加關注,未曾料想其會主動請纓出使吳郡,故曹丕至今仍無表字。
此事既成定局,郭婉亦隻能遵循禮數,難以直呼曹丕字子桓也。
郭婉微微欠身行禮,言辭懇切:“婉定當盡心竭力,做好本職之事,必不給公子增添絲毫煩惱與困擾。”
至于籌謀劃策之務,彼此心領神會,無須贅言于口。
曹丕向暴室令略言暫借女史之意,郭婉随即稍作整理,于端門前與蔣幹會合。
一行共計八人,浩浩蕩蕩,踏上了出使吳郡的征途。
他們雖未乘驷馬雕鞍之錦車,但所乘之車亦頗顯寬敞。
八人分乘四車,郭婉則獨享一車之靜谧。
蔣幹與曹丕各攜侍從一人,餘者則為三名護衛壯漢,各負其職,以确保此行無虞。
沿途風光,盡收眼底。
山川壯麗,江河浩渺,令人心曠神怡。
田野間,農夫耕作,牧童放歌,一派祥和之氣。
市井之中,商賈雲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車行之間,偶有鳥鳴聲聲,清脆悅耳,宛如天籁之音。
風吹草動,花香襲人,更添旅途之趣。
郭婉于車内,憑窗而望,不禁感歎此世萬物的奇妙,亦對此行充滿期待。
若非曹丕之邀,郭婉或将久居許都,難以脫身。
且她曆經兩世,未嘗涉足江東之地。
曹丕與蔣幹則于另一車外,時而低語交談,時而指點江山,議論時事。
侍從與護衛亦各司其職,或警覺四周,或照顧車馬,确保行程之順利。
如此,一行八人,伴着車辚辚、馬蕭蕭之聲,一路南行,出使吳郡之旅,正緩緩展開。
自許都至吳郡,行程需月餘之久。
沿途九州之景,美不勝收,加之郭婉可以書畫自娛,是以此行并不覺乏味。
孫權,就是吳郡富春縣本地人。
自建安三年,孫策受朝廷之冊封,榮膺吳侯之爵,正式位列諸侯之林。
他東征西讨,所向披靡,複取豫章郡,疆土日益廣袤。
孫策為人輕率浮躁,終遭前吳郡太守許貢三門客之暗算,不幸罹難。
及至建安五年,孫策薨逝,孫權承繼吳侯之位,“國都”仍舊設于吳郡。
孫權承繼父兄基業時,掌有六郡之地,除丹陽郡外,乃會稽、吳郡、豫章、廬江、廬陵。
廬陵郡,是孫策自豫章郡析出,皆隸于揚州。
此時,揚州之境,唯九江郡尚為曹操所據。
郭婉深知,自建安之初,迄至赤壁之戰前夕,孫權皆以吳郡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