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勝茫然地轉過頭去。
他看見幾個頭發顔色各異的人類,正神色緊張地盯着自己和緣一,似乎在保護着什麼人……
嚴勝眯了下眼睛。
他伸出手,讓緣一把自己抱了起來,一張圓滾滾的、在人類幼崽中,也算得上極其好看的臉,六隻睜開的金瞳,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人類,”嚴勝出口,抱緊緣一在自己手邊毫不設防的脖頸,“現在是多少年?”
空氣陷入了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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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門炭治郎無法理解事情是怎麼發生到這一步的。
他從疼痛中醒來,下巴痛得讓人說不出話,看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其中不少還大喊着要把自己和妹妹殺死……然後最讨厭的那個人拎着箱子出來了。
正如那些人所說,鬼是醜惡的存在,炭治郎也能夠理解他們對鬼的怨恨:畢竟這麼多年炭治郎也隻見到過自己背着帶着鬼的箱子。
所以當那人出現之後,炭治郎想當然地覺得:
那就是自己妹妹的箱子。
而那個人,捅傷的就是祢豆子!!!
這讓炭治郎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他狠狠地給了那個所謂的什麼什麼柱一個頭槌,把他撞在地上,護着那個箱子,卻被另一個柱阻攔,隻能絕望地看着那個風柱拎着祢豆子進去,然後一刀刀捅下去……
炭治郎簡直心如刀絞。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不顧自己痛得快要死掉的下巴,從喉嚨裡發出野獸的哀嚎:離祢豆子遠點,離我妹妹遠點,不要再傷害她了,祢豆子誰都不會傷害,她是全世界最善良,最美麗的存在——
咦?
……這誰?
炭治郎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陌生的鬼從箱子裡爬出來。
那隻鬼,有着和祢豆子類似的身型,又短又小的一隻,所以才能把自己塞進箱子裡,一頭直順的深紅色頭發披在腦後,紮了一個毛茸茸的馬尾,眼睛眯在一起,等等那是六條縫嗎?傷痕累累地半滾出來,臉上還有因為血液的味道露出來的微醺般的紅暈……
因為自己的妹妹,并不能多麼憎恨鬼的炭治郎瞬間感到了憐憫。
他張張嘴,還沒能反應過來自己妹妹去哪了,隻能對着這隻陌生鬼發出同情的聲音:
然後他覺得自己神經。
同情什麼啊?!炭治郎倒在屋檐邊,因為嚴陣以待的柱們而被擠到角落,他艱難地偏着頭呼吸,看着那隻剛剛還很可憐的鬼,現在坐在一個強得離譜的男人的懷裡,耀武揚威——還用那隻小孩子的短手還指來指去地指揮!
炭治郎感覺世界瘋了。
因為世界瘋了,所以才會有一個這麼強的人忽然闖進了鬼殺隊;因為世界瘋了,所以這個人居然還和炭治郎一樣帶着一隻鬼,因為世界瘋了……
他們才會說:“我們是從不同的時代來的。”
炭治郎聽見了柱們的沉默。
不僅僅有另一隻沒吃過人、靠睡覺來恢複的鬼。
而且,他還能夠進行時空的穿越。
還和他的兄弟一起。
……這世界是真的瘋了嗎?他呆滞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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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繼國嚴勝知道世界沒有瘋。
由于有類似的經驗,他迅速理清了一切。
這裡并不是自己和緣一所處的戰國時代,而是幾百年之後,被稱為“大正”的時期。
而他莫名其妙被傳送到的地方,是殺鬼的大本營:鬼殺隊主公,産物敷所居住的地方。
繼國嚴勝對自己的運氣無言以對。
啊啊,從來都是這樣。他瞥了一眼正坐在自己身側,神色乖巧的緣一。心裡如火燒。緣一是世界的寵兒,神明的代名詞,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獲得一切,而他繼國嚴勝就從來都不行,不靠自己的努力,就什麼都獲得不了。哪怕拼盡全力,也趕不上緣一,甚至要被作為威脅報複的籌碼,被轉變為惡鬼,現在隻能保持這樣醜陋的姿态……
“您是說,您是戰國時代的人。”
一個聲音打斷了嚴勝,他随意地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黑色的長發,半面的疤痕。
嚴勝“嗯”了一聲。他對面前人的身份已經有了推測,但還未得及出口,對方忽然說:“請問您是否貴姓繼國?”
嚴勝瞬間繃緊了手臂。
他冰冷地看着産物敷,身上的殺氣宛如一隻活過千百年的惡鬼,而與柔軟可愛的外貌毫不相符。
他伸手握住緣一因對兄長情緒波動的不安而伸過來的手。
而産物敷竟然毫無所動。
在其他的柱們因為嚴勝的暴起而握緊刀柄的瞬間,産屋敷耀哉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繼國閣下,請您不要擔憂。”他深深地将自己的身體俯下:“我謹代表鬼殺隊,以及産物敷一家,深深感謝這位繼國緣一閣下傳授我們呼吸法的恩情。”
嚴勝感到緣一神遊天外的思緒被打斷。
“您的教導,讓我們受益無窮。”産物敷耀哉将額頭貼在地面上,“能與您和這位繼國閣下見面,是我們鬼殺隊的榮幸。”
繼國嚴勝挑起眉來。
他慢慢收回自己身上的威壓。在柱們仍不敢放下警惕的困惑視線中,嚴勝笑了一下。
他将手支在自己膝蓋上,如果是成人來做,大概會顯得氣勢非凡,可對于孩子,就隻能讓緣一在心裡偷偷喊兄長好可愛的姿勢。就這麼看着産物敷。
他說:“我怎麼不知道緣一有教過誰呼吸法?”
繼國嚴勝居高臨下地看着産物敷耀哉垂下去的頭顱,“我知道你們家,産物敷,鬼殺隊的創始者。”
“——你來告訴我,你們是怎麼竊取了我弟弟的劍術的?”
所有人的額角,慢慢滑下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