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一樣的世界。
嚴勝在來到這裡的幾分鐘後就明白了這一點。
不僅如此,他還很快意識到:
不僅僅是時間的區别。
連世界本身,也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同樣有着“鬼”和“殺鬼人”的世界,同樣有着鬼殺隊,也同樣有着産物敷和煉獄一族。
但是——
這個鬼殺隊學會了呼吸法。
學會了緣一,他的弟弟,所創造出來的絕世的,獨一無二的劍術。盡管有着些許本質上的不同,畢竟緣一的強大無人可及,他的日之呼吸是無人能學會的寶物。
可這些人……嚴勝眯起眼睛,通透世界所看到的肌肉的起伏,肺部的收縮,呼吸的走勢。
這些人,學會了緣一的呼吸衍生的方法。
就和自己的月之呼吸一樣。
這讓嚴勝感到一股憤怒。他微笑着,安撫地握着緣一不知所措的手。緣一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吧,隻知道我在生氣……但這确實應該生氣啊?
我的弟弟,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被神明寵愛的孩子。我最嫉妒……也最在意的人。
緣一創造出來的東西,
是誰都可以學的嗎?
産物敷的臉色似乎變白了一些。他和他的祖先一樣,身體虛弱,讓嚴勝收回點殺氣:
把人早早害死了可就麻煩了,他還得找回去的方法,産物敷曆來在各地遍布眼線,是再好的情報源不過。
嚴勝用一種看着食物的眼光看着被别人攙扶起來的産物敷。他挂着笑,問了幾個問題,大概明白了情況。
“我知道了。”他乖乖坐在緣一懷裡,沒有殺氣的鬼像一隻無害的人類幼崽,如果忽略臉上的細縫,幾乎可以用可愛來形容,嚴勝坐在高大的弟弟腿上,小腿甚至碰不到地面。
可說出來的話卻與可愛毫不沾邊。
他垂着眼睛,用一種習慣上位者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既然你們會呼吸法,那就給我看看。”
“?”
連毫不關心這場對話,隻一直在心痛地檢查哥哥身上傷口的緣一,都感受到周圍人的迷惑。
“你,”嚴勝指了指方才捅傷自己的人……好像叫做不死川實彌,呼吸法……看着像與風有關,“你出來。”
不死川實彌陰沉着臉。
他站了出來,護在産物敷面前。那柄斷刀還插在他刀鞘中。
“我不如繼國緣一。”他毫不猶豫地說。大概因為根本不想出來給繼國嚴勝看自己的呼吸法,隻想貼身保護主公,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認了輸,“即使要對戰,也不是一合之敵。”
嚴勝感興趣地挑起眉。
他緩緩地說:“誰說是緣一?”
不死川實彌頓住。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嚴勝從繼國緣一懷裡站了起來。他身上過大的和服還有不少破口,小腿手臂上全是剛剛止血的傷痕。幼小的鬼收攏起自己的袖口:
“你的對手,”他笑盈盈地說:“是我。”
不死川實彌冷笑一聲。他将自己的斷刀抽了出來,橫在身前:
“殺了你,”他語氣凜冽,“這位繼國緣一閣下,要報複我們麼?”
緣一的神色頓時沉下去。
而嚴勝看起來毫不在意。他跳下緣一的小腿,随手劃開自己的傷口,用流動的血液鑄了一把鮮紅色的刀劍。
“我也想問産物敷君,”他舉起自己身高那麼長的刀,睜開六隻金色的鬼瞳:
“殺了你,我要負責任麼?”
-
戰鬥形勢震驚的一面倒。
即使不死川實彌和其他幾位柱早有預料,這位繼國緣一的兄長不會弱到哪裡去。
可方才在箱子裡任人宰割的鬼,那麼幼小,被抱着軟綿綿一隻,連傷口都無法馬上愈合,還用那麼短的手指,握着那柄看起來揮都揮不動的刀——
居然在一分鐘内将不死川實彌打倒在地上。
那柄血做的、看起來并不堅韌的刀,輕巧地橫在白發男人脖頸的上方,看起來随時要給他身上再添一道傷痕。
而那小孩子一樣的長相柔軟清秀的鬼,正露出絲毫不負“惡鬼”之名的笑容。他看着産物敷耀哉,輕聲詢問:
“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産物敷君。”
“——你們是怎麼,騙到緣一的呼吸法的?”
産物敷端坐着,如果嚴勝不會通透,恐怕就看不出來這位主公有多麼緊張正被自己揮刀而向的實彌了。他沉默片刻,講述了一段連柱都不知曉的往事:
“戰國時期,我的祖先遇到了一位非常強大的劍士,邀請他加入鬼殺隊。”
“他的名字,”産物敷說:“就叫做繼國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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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一個漫長又簡短的故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顯然都在艱難消化着呼吸法的起源。
“怎麼會這樣……”最先克制不住的是甘露寺蜜璃,少女将手擋住自己的嘴唇,“為什麼要驅走緣一閣下呢?”
這樣的疑問顯然難以被人回答,剩餘幾個柱和産物敷都陷入了沉默。
恐怕是懼怕嚴勝憤怒,他們都沒有開口。
可嚴勝卻出乎意料的沒有什麼感覺。
反而還覺得幾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