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緣一,居然會被人趕走嗎?嚴勝在心裡想,他的心情甚至變好了,笑容都多了幾分真意,看着産物敷,也覺得順眼許多。
反正他們會的這些呼吸法,都隻是緣一低劣的複制品,那放過他們,似乎也不是不行?
更讓人讨厭的果然還是……
“那你們為什麼會這麼弱?”嚴勝困惑不解。他的目光随意掃過其中幾個臉色僵硬的柱,稍微看了看裡面幾個人的身體,“除了一兩個人……其他人,哪怕會呼吸法,為什麼還是——”
“這麼弱?”
空氣再一次陷入寂靜。
連炭治郎都不想去數:在這半小時不到的時間中,鬼殺隊最強大的劍士們沉默過多少次了。
他艱難地看看旁邊這些人,一見面就差點把自己和妹妹瞬間殺死的義勇先生,和義勇先生僵持而不落下風的蝴蝶忍前輩,把自己死死壓制的黑白色男人,其他幾個聞起來就強得不行的人……
弱?
炭治郎已經不想去思考自己在這隻鬼眼裡的形象了。
好在此時,一直以來根本不說話,要不是最開始的雷霆出場,簡直就要讓人以為他是啞巴的繼國緣一忽然張口了。
并不像他執着于呼吸法的哥哥,緣一神色平淡,在聽到這個世界的自己被驅逐時也毫不動搖的臉,宛如一株參天的巨木。
這株巨木問:“兄長大人呢?”
産物敷:“您是說這個世界的嚴勝大人麼?”
繼國緣一點點頭。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第一次對這場對談産生興趣。
第二個兄長大人……好期待。
是和緣一一起加入了鬼殺隊,一同殺鬼嗎?或者繼承了家族,變成讓人瞻仰的武士了麼?
還是在修習呼吸法嗎?仍然是月之呼吸嗎?
“嚴勝大人,”産物敷微微有些遲疑,“如果記載沒有出錯,也沒有遺漏的話。”
“這個世界的嚴勝大人,雖然曾經加入了鬼殺隊,但卻在之後主動接受了鬼舞辻無慘的邀請,堕落成了鬼。此後再也沒有記載,疑似見過他的鬼殺隊隊員已經全部死亡,沒有人知道他的生死。”
“按照記載中月柱大人的能力,恐怕……這個世界的您仍然追随着鬼舞辻無慘,受他的驅使,殘害着世間的人類。”
繼國嚴勝挑了下眉。
他倒是沒什麼反應。
這個世界的他,本質上來說,和繼國嚴勝并沒有什麼關系。
更何況,嚴勝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做法,畢竟人類的生命終究是有限的,他又不是緣一,在短暫的時間内不可能修行到至高的劍術,想要繼續研習而主動堕落成鬼,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說什麼?”
嗯?嚴勝愣了愣,轉頭望去。
看見自己的弟弟站了起來。那張平日裡木闆一樣呆滞,毫無情緒的英俊的臉,忽然像是潑入油中的水一樣暴沸起來。
他的表情仍然是冰冷的,但卻變成了讓人望之生畏的寒冰,而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急速繃緊,變成最具有殺傷力的狀态:簡直是殺人的兵器。
“主動堕落成了鬼,”繼國緣一的聲音寒涼到極緻,“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哄騙了他。”
“一定是有人欺騙了哥哥。”
所有人都震驚地望着他。從心底裡感到戰栗。
為繼國緣一此時的表情。他周身浮動的,幾乎能夠将所有生靈都在此刻屠殺殆盡的殺意。
“居然敢騙走哥哥,居然敢哄騙他,讓這個世界的兄長大人當他的下屬……鬼舞辻無慘。”
“——我要殺了他。”
屋内變得落針可聞。
空氣都似乎被灼燒到泛起苦澀的氣味。
而繼國緣一的臉埋在深色長發落下的陰影裡。他的眼睛冰涼而陰沉,幾乎能夠滴出血。這一刻幾近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能望着繼國緣一,為着舉世罕見的可怖而生畏:
隻有一隻手握住了繼國緣一的手。
冰涼的,但幼小而柔軟的手。
“緣一,”繼國嚴勝站在他旁邊。擡頭,看着因為自己的聲音而茫然垂下臉的弟弟,“緣一。”他又喊了一聲。
“我是你的。”他說,“我會留在你身邊。”
直到永遠。
繼國緣一愣愣地看着他。
“哥哥。”他俯身,像遇到了委屈的大狗,對着嚴勝聲音悶悶地喊,“……我想把這個世界的您帶回來。”
“我無法忍受您被人哄騙,哪怕不是真正的您,也讓我覺得……寝食難安。”
嚴勝怔了一下。他的神色有刹那的莫名,這一瞬間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知道片刻後,這個長相清秀外表無害的惡鬼,對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好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下颌,讓緣一直視自己。
六隻金色的鬼瞳,蠱惑人心般微微眯起。
“我會幫你殺死無慘的,然後把這個世界的我帶回來,”他溫柔地笑着,用哄騙幼童的态度,輕聲說:“像你上一次做的那樣,把他切成千百片,讓他再也不能複原……”
“好不好?”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隻有繼國緣一,他抱着嚴勝的手臂稍微松動,慢慢松開了肩膀。然後他身上那些使空氣都凝固的殺意一點點散去,最後又變成一株無害的樹木,隻是緊緊地,将幼小的鬼抱着。
“嗯,”繼國緣一恢複了平日裡平靜無情的模樣,“謹遵您的指示。”
繼國嚴勝滿意地點點頭,他扭過頭,看着一旁靜止在原地的産物敷耀哉,看到對方微微繃緊的臉,以及身後一群同樣緊繃、嚴陣以待,仿佛害怕他們随時暴起的柱。
“做個交易吧,這個世界的産物敷。我會留在這裡幫助你們,要去殺死強大的鬼也好,要教導你們呼吸法也好,而你們……”
“你們把無慘,還有這個世界的我,讓給我。”繼國嚴勝笑吟吟地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