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川甯路燈火通明,梧桐樹排布在路邊,棕紅的壁磚一路延伸。
車燈和路燈在夜晚的天空下璀璨。
傅硯開着車,在紅綠燈處緩緩停下,看了一眼在副駕駛上睡得正香的陸以安,耳機裡葉川的聲音還在叽叽喳喳。
“傅硯,你這個小人!把陸以安弄回去,就留我在這兒!你沒看見我也睡着了嗎,沒幫我叫司機就算了,你來叫一下我都不會嗎!昨晚我是為了誰加的班,今天又是為了誰大晚上跑出來接人,你心裡沒點數嗎!”
傅硯沒說話,伸手挂斷了電話。
陸以安的頭往另一邊倒了倒,傅硯往她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好在她還睡着。
紅燈跳轉了綠燈。
車緩緩駛動。
譽園離雙雲科技很近,陸以安去的酒吧也不遠,很快就進了小區地下室。
停好車後,傅硯靜靜地坐在車上好一會兒,很久後才收好陸以安的東西,從車門下去,繞了半圈,打開了陸以安一側的車門,将她抱起。
地下室很安靜,也很空曠,進電梯一路順暢,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譽園原本就是市區裡較高檔的大平層,入住率并不高。
傅硯把陸以安放到沙發上後,就自己去換了衣服。
陸以安覺得身體終于落到了實處,耳朵機敏地豎着,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她在車上時就已經醒了,但她坐過傅硯的車,所以很快就知道在哪,一路上尴尬地不知道要怎麼辦,索性一路裝睡裝到底。
蜷在沙發上的姿勢并不舒服,陸以安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得發麻,但她還是不敢動。
不一會兒,客廳裡依舊全無聲音。
她僵硬的身體裡好像有無數螞蟻爬過脊椎,再也無法忍受地換了個姿勢,緊閉着眼睛想象自己是一具屍體,方法依舊不奏效,她索性一骨碌起身。
客廳的燈沒有開全,隻有幾盞昏暗的壁燈亮着,昏黃的光落在精裝房裡像是中世紀打着油燈的夜晚小屋。
空曠的居室,安靜的周遭,好像完全沒有人在一樣,如果不是車裡熟悉的氣味和上樓時溫熱真實的觸感,她都要懷疑自己的所在。
她撐着沙發,晃了晃懸空的小腿,低下頭,自己的鞋沒有換,但沙發邊上擺了一雙新的拖鞋。
陸以安無語了一瞬,自己換了拖鞋,把外穿的鞋拎到了玄關處。
她抱着手臂繞了客廳一圈,觀摩房子精緻的裝修,每一個細節都幹淨利落、清晰分明、一絲不苟,陸以安最後停在壁燈前摸着下巴,思考這個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正思索着,她聽到某個房間的門被推開。
向聲響的方向看去,開門的人也往客廳的方向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
陸以安的目光往下移了一點。
很好,很守男德。
傅硯穿着白色T恤和寬松的短褲,他的頭發發梢有些濕,陸以安隔着很遠依舊能聞到從淋浴室裡一湧而出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淡味道。
陸以安想,隔音真好啊,一定很貴。
傅硯看起來很淡定,隻頓了一瞬視線下移,見陸以安穿着拖鞋後,像松了口氣,才說道:“你醒了。”
說完就背着陸以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起來完全不把她這個多出來的、第一次來這個公寓的人放在眼裡。
陸以安腦子宕機一秒後立刻追上傅硯,到了傅硯身後,她決定繼續裝傻,問道:“這裡是你的公寓嗎?”
廢話,陸以安唾棄。
傅硯停下腳步,轉身垂眼看她:“是,譽園離雙雲更近。”
但雙雲離傅氏挺遠的。
陸以安切入正題:“我的電腦和包呢?”
剛才轉了一圈客廳都沒看見。
“哦。”傅硯想起,指向另一個房間,“我放書房了。”
陸以安着急找電腦,點頭後就拔腿去了書房。
打開書房的燈,書房很通透,落地窗外小區的綠化盡收眼底,夜晚的小區路燈挂着,照着一條貫穿的河流閃着細碎的光,河邊垂落的灌木枝條在搖晃。
她的包落在椅子上,陸以安檢查了一下,東西都是齊全的,松了口氣。
找到了自己的東西,她放松了不少,擡眼就看見了桌上的一沓資料,是她晚上送去雙雲科技的。
傅硯真辛苦,陸以安想,把她抱上來的同時還要八爪魚一樣拎着這些東西。
正發愣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敲了一聲,陸以安回神往門外看。
傅硯跟着她原先的視線,落在桌面的資料上,陸以安站到桌前擋了擋,笑着問:“我一會兒回江水雲畔嗎?”
“不用。”傅硯收回視線,看向她,“你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你喝了酒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陸以安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喝了點,尴尬道:“其實喝得不多,麻煩你了,剛才可能是因為這些天有些困才睡着的。”
不是喝醉了睡着的,陸以安在心裡堅定地想。
傅硯沒理會她的解釋,繼續說道:“公寓裡有一次性的浴巾、洗臉巾,你如果有需要的其他用品可以叫外送,不過外送進不了小區,一會兒到了我打電話讓物業送上來。”
陸以安聽着連連點頭。
傅硯看了她一會兒,陸以安問:“有什麼事嗎?”
傅硯清了清嗓,視線移開,看向落地窗,聲音有些吞吞吐吐:“你要先去洗澡嗎?一次性浴巾和我沒穿過的T恤都放在浴室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用。”
陸以安一臉莫名,但她其實并不介意,點頭道:“好。”
等她走出書房,在門前依舊疑惑,慢慢挪動腳步倒回一步,從門口探頭,她發現傅硯在開窗。
吸了吸鼻子,陸以安才察覺到自己周遭的若有似無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