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安急忙按住她的手道:“中午也在這兒吃飯吧。”
說完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準備好的書,略有羞澀地問:“我覺得我現在學習接收的知識有些碎片化,如果有時間你能和我簡短地介紹一下人工智能領域的知識體系嗎?”
江雲祁看向她手裡的書,還沒說話,陸以安立刻找補解釋:“我已經提前看過了你上次推薦的書了,但隻是做了泛泛的了解,我也知道其實看書也能夠自學,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這樣行業前沿的老師指導,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機會,所以我想争取一下,能夠得到你的指導,就像人工智能在智識與情感上始終與人類無法匹敵,我覺得從教材上自學的吸收面也與得到你的指導的收獲和提升是不同的。”
陸以安說得很誠懇,眼裡的求知欲旺盛。
江雲祁思考了下近期的工作安排,她忽然問:“為什麼想學人工智能?”
陸以安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腦中一時有些空白,她想說大概是因為記憶裡就是學的計算機,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敷衍的答案,如果江雲祁将來知道原主學的是漢語言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師徒情誼容易破滅。
可細想一番這個問題,陸以安自己也難以啟齒。為什麼想學人工智能?陸以安從前看過一些電影,有些是悲觀地認為人工智能最終會毀滅世界,有些是描述在人工智能下創造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将所有人類困在代碼與計算機中,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
一如她今天的困境,她也分不清自己所在的世界,很多時候忍不住懷疑自己腦中所謂的“劇情”可能是一串代碼,也有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串代碼,這雖然十分離奇,但自己的存在也是一件詭異的事。
這讓她困惑,所以想要學習更多的知識,即便是生活在水缸裡的魚,那她這尾魚也妄想探究水缸的邊界,探究自己是否真的僅僅是一尾被豢養的缸中寵物。
陸以安眨了眨眼,到底沒說清楚自己的想法與野心,非常中庸地說:“可能因為它是計算機領域當前最前沿火熱的學科,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領域的未來方向依舊是一個未知數,所以它像一個謎一樣,會令人着迷。”
江雲祁接受了她的理由,對江雲祁來說,不論是單純地被學科吸引,還是為了世俗的目的,有繼續向前的企圖就是她能接受的理由。
放下手裡的書,江雲祁鄭重地說:“下午我就繼續在你這兒叨擾了,不過如果你有志向在這方面發展,我更建議你申請進學校深造,因為學校裡能提供的相關專業學習更加體系,也能更好地訓練到你的數學知識,數學對于ai的學習是非常重要的。”
說完她看向電腦屏幕上陸以安建過的代碼式頓了頓,過了一會兒,伸手拉過電腦,仔仔細細地完整看完所有内容,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許多,更加莊重且認真地看向陸以安:“剛才我沒注意,你的數學确實很好,非常紮實,雖然代碼上總是有一些小錯誤,但總體網絡的構建和其中邏輯嵌套可以看出你對數學的理解很深,我真的非常建議你去大學裡完善代碼的練習。”
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是真的覺得以你的數學能力,再加強一下代碼學習,能夠比我做得更好。”
江雲祁說的是發自肺腑的話,當然她也不是一個會講好聽話奉承的人。
陸以安被這麼一誇,耳根通紅,心髒砰砰地跳。
江雲祁問:“你上次問我在國外的學習生活是有出國進修的打算嗎?如果有,我可以為你引薦導師。”
她的話很認真,也是誠摯地認為陸以安的才能不應該被浪費。
陸以安還沉浸在被天才女神一樣的人物誇獎的幸福中,嘴笨得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看向手機,恢複了神情,有些窘迫地和江雲祁說:“我怕我做不好午餐,所以早上點了外賣,叫了些酒店的配餐作午飯。”
江雲祁從惜才的狀态裡抽出,愣神了一瞬才點頭:“行,我都可以。”
陸以安接完電話,皺了皺眉,挂下才轉頭對江雲祁說:“抱歉,我之前沒點過外賣,不知道這裡不讓送進來。”
她忽然想到住在傅硯譽園公寓時,傅硯說過可以叫物業送。
剛拿起手機的手又頓住——她根本不認識物業,自從在這個世界醒來,她完全沒有關心過身邊的任何事情,甚至現在她也沒有劉媽的聯系方式……
陸以安尴尬地抓了抓短褲的褲縫,轉身對江雲祁愧疚地笑了笑:“我可能需要開車去外面取一下。”
其實叫司機也是可以的,但是剛剛司機送完江雲祁,陸以安覺得不好再讓人家蹲在别墅門口,就讓司機先出去逛了,半道再把人喚回來,陸以安覺得還是不如自己去拿方便。
事情總是這麼的巧合,陸以安望天長歎,取了鑰匙就開車去别墅外圍。
整個江水雲畔區域很廣,東苑12區在最靠近江畔和山麓的地帶,周邊區域很廣闊,隔了很遠才能看到另一棟别墅的輪廓。陸以安曾認真坐在床邊思考過,如果山麓發生泥石流了,是不是先淹了她住的這棟别墅。
當然,她現在的問題不是思考大水與泥石流,而是需要繞過好幾條小路和綠化,開上十幾二十分鐘的車去取自己被攔截在外的外賣。
*
傅硯在周六這天依舊起了大早,第一件事就是去雙雲科技。
今天的雙雲科技安靜地出奇,竟然連平日的勞模江雲祁都不在公司。
但這些并不影響傅硯,傅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像往常一樣獨自處理工作,檢查模型運行情況和芯片荷載情況,在中午十二點準時擡起頭,看向挂在對面的鐘表。
他的手摸上早上帶來放在桌邊的本子,厚厚的一本,明明看着挺新,但其中紙頁間松散的程度可以判斷筆記主人對它的使用之頻繁。
傅硯不是一個喜歡探查别人事情的人,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翻開過這個本子,早上帶來時也是想着中午利用時間把它帶去江水雲畔還給它的主人。
他也這麼做了,即刻關上電腦,拿起鑰匙,帶上筆記本就驅車離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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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點半,在江水雲畔标志性的中央噴泉前。
兩輛車繞着巨大的圓形噴泉相向而行,錯身而過。
與此同時,江水雲畔的北門,一個鮮少開放的小門,鐵門緩緩拉開,一輛加長的保姆車徐徐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