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收到陸以安的消息時面帶微笑,長按轉發給了傅硯。
「陸以安請我吃飯诶!!」葉川又附帶了一條留言。
發完消息,他切回了和陸以安的聊天界面,正色問:「什麼事?是要找傅硯嗎」
陸以安出院出得悄無聲息,據他所知,陸以安自從車禍中清醒就沒與傅硯見過面。
陸以安說明情況的手指一頓,繼續打字:「不是,就是想問問你你了解臨南工業園區嗎?」
「傅硯應該會比我更了解臨南的情況。」葉川陳述。
「他怎麼樣了?」
陸以安又跟上了一條:「他傷得重,我就不因為一些小事打擾他了。」
「故園裡?我請你吧。至于傅硯,他還行吧,你自己去看看吧,我也很久沒有聯系過他了。」
雖然他看出陸以安話裡希望他不要和傅硯說,但這是不可能的,作為贖罪這頓飯隻能他請了。
陸以安:……
好吧,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問道:「傅硯什麼時候出院?」
葉川坐在會議室裡露出神秘笑容,26鍵打得要起飛:「不知道啊,我幫你問問?不過他好像把我拉黑了,哎,我找同事的手機問問。」
陸以安:……
「沒事,我一會兒去醫院看他,還是那間病房嗎?1686?」
「是的是的。」葉川的消息很快就跳過來。
陸以安放下手機最後發給葉川最後一句話:「周六下午,故園裡。有空嗎?請你吃飯,不是臨南的事,就是聊聊天,也算是感謝。」
不知道感謝什麼,但看他挺辛苦的,說幾句話而已,搞得像個左右逢源的媒人。
不過聽說在醫院幾乎都是他去傅硯病房探望的,到時候就刷傅硯的信用卡。
手機震動兩聲,陸以安沒再看,放進包裡,打了車,在路上帶了些水果就往醫院的方向去。
陸以安一直覺得出了車禍不去看他,有些過意不去,但兩人如今是在尴尬,當時是她反複提出離婚的需求,現在橫在中間的傅景國讓她對離婚有心無力,如果和他見了面真不知道該怎麼提起。
未曾謀面的原主在她心裡如同一尊潔白的雕像,好事做盡卻突然抽身,留下了龐大的基金會,陸以安嘗過身無分文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的撤離是否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她試圖想旁敲側擊那個基金會的信息,總是被傅景國擋了回來,像是刻意把她隔離其外一樣。
事實上并不是所有曆經了崩壞世界的人都會心腸冷硬。
至少陸以安不是。
在她那個末日降臨的世界,當走出學校防空洞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沙塵暴。
她試圖抱緊路邊的樹幹,沙塵粗粝,打得她的臉很疼。
樹被連根拔起,然後她就像一塊抹布一樣被四處亂拍,本就因為食物短缺而虛弱的身體更加疼痛無力,她能做的隻有保持清醒的意識,抓住面前的稻草——如果僅是她一個人的重量,在狂暴的風沙裡更如同汪洋裡的枯葉,随時有被埋入風浪的墳墓的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她最後被甩在了什麼地方,世界終于安靜了許久。
陸以安覺得胸中積郁了什麼,她想咳出,卻因為七竅有五竅被厚厚的塵土蓋住而窒息感上湧,有一種随時就是最後一口氣的絕望感。
身上壓着樹幹,好在樹幹并不年邁,同樣年輕而輕盈,她推了推就從身上滾了下去。
同時她臉上的塵土也因為動作而簌簌下落。
咳了一聲,地上落下一抹紅,空氣終于湧入肺腑。
和姜園自此走散。
陸以安無法動身,放任自己靜靜地躺在原地,等待命運判決的降臨。
那時候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大概,隻有最後一絲念想是自己最後沒打完代碼的電腦不知道去了哪兒。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遇到了在末日後外面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
一個戴着黑色頭巾的女人。
她看起來并不像經曆了末世的樣子,讓陸以安懷疑自己像綠野仙蹤裡一樣,被吹到了另一個世界。
女人湊到她上方,大眼瞪小眼。
确認了陸以安還睜着的眼睛後,女人似是開心地一拍手,叽裡咕噜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這讓陸以安更加懷疑自己所處世界的真實性。
然後女人走了。
陸以安的世界又落入安靜。
然後女人來了。
拖來了一個拖車。
陸以安平躺在拖車上進入了一個暖和幹淨的世界。
一切都不真實,像是一場夢。
偶爾午夜夢回,在學校防空洞那不知多久的日子像是恐怖故事裡最人性敗壞的環節,與她當前所處的周遭截然不同。成為了不願再記起的回憶。
女人講的話她還是聽不懂,但從手勢裡卻能悟出一些簡單的話。
防空洞裡隻有女人一個人,偶爾會有不知從哪兒運送來的物資,維系她們在往日世界裡平平無奇、卻在末日的今天顯得奢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