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在小路上,沒什麼人,路的一側是樹木,另一側是低矮的灌木叢,密集的路燈驅散了黑暗。
李敏忽然問了她,“你有想回到大學的時候嗎?”
“沒有诶,雖然工作也很折磨人,但也比窮學生好多了。你呢?”
“我有。那時肯定有煩惱,但還是會懷念那樣的輕松。”
孟思遠看了她一眼,“怎麼了?最近壓力很大嗎?”
“沒有。隻是想起大學,那時候我們看的電影好便宜,還會買雞翅包飯帶進去吃。”
當見到李敏,能有機會可以當面問她時,孟思遠卻是陷入糾結,到底要不要問。
李敏察覺到她的沉默,這不像她,她的話總是比自己多,“你怎麼了?不說話。”
孟思遠停下腳步,正好是在路燈下,她還是開了口,“我偶然得知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老公家親戚,把一個小女孩給......”孟思遠說不出口,但也足以讓她明白,“但他卻沒有坐牢,你是什麼想法?”
生活最為不堪的一面被不設防地揭開,而這個人,還是李敏最不想要其知道的人,巨大的難堪襲來。
她為什麼不能不問,為什麼不能給自己留點顔面;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這件事裡跟何昊吵過幾次,做過多少努力,她為什麼就能站在道德高地來問責自己?
自己怎麼可能不受煎熬,她對自己不曾有過一句關心,是因為她的生活足夠幸福而優越,無法體諒自己的難處了嗎?
她有能力,職場得意,還有人護着。她是不是從來就沒看得起過自己做的選擇?
李敏反問了她,“事實已經是這樣了,我能有什麼想法?”
看着李敏驟然冷下的臉色,話說到這,孟思遠已無法停下,“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
李敏看着她,“我跟你承認,我也覺得不對。然後呢?你是不是又要質問我,怎麼能容忍這種行為、這樣的老公?我再跟你一件件解釋,證明我沒有同流合污,是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要幹什麼?為了這件事,來指責我、來跟我吵架嗎?”
縱然被她漠然的态度刺傷,孟思遠還是試圖保持鎮定,“我沒有指責你,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也不認同這件事,你會不會因為矛盾而感到痛苦。”
“得了吧,你剛才的問責就已經是你的态度了。”這幾天的煎熬,這件事發生以來壓着的愧疚感,像是忽然有了個發洩口,李敏忽然問了她,“你是不是很開心?”
“開心什麼?開心看到一個畜生不用坐牢嗎?”
“你别在我面前展現你的道德優越感,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
孟思遠點了頭,“好,我知道了。我們不要再講這件事了。”
“你知道什麼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李敏笑了,“發現我找的老公是這種人,你很開心吧。”
孟思遠的怒意被她再三的挑釁點燃,“那你為什麼當初要找他呢?還那麼快的跟他結婚了,半年都沒有吧,是真愛嗎?”
“為了錢啊,為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啊,你滿意了嗎?”
當從她嘴裡聽到這個答案時,孟思遠認真地問了她,“所以你當初不告訴我,是覺得我不配當你的朋友了嗎?你的朋友都是那些有錢人了吧。”
“你别把自己包裝得多麼善良。你去留學也沒告訴過我。”
“這是我的錯,但我從沒有想跟你斷開聯系。”
“你别這麼幼稚,也别說這麼虛僞的話,好嗎?”
孟思遠被她如此指責着,卻是異常冷靜地開口,“如果你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的老公是那種人,那你可以不接受的。”
她高高在上的建議,李敏覺得太過可笑,“怎麼,你是自己找到有錢人,就有資格和底氣,來給我意見了嗎?”
孟思遠的手都在顫抖,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她的尖酸刻薄,吼了她:“有錢沒錢有那麼重要嗎?自己能養活自己、不餓死就夠了。”
“當然重要,我沒法像你這麼清高。”
“那你以為這樣倚靠權力的财富能維持很久嗎?盛極而衰,當你們的靠山倒了,該怎麼辦?”
李敏皺了眉,亞東集團風頭正盛,“怎麼可能?”
“幹這種事不缺德嗎?陰德有虧,真的不會遭報應的嗎?”
“你還是覺得我是幫兇是嗎?覺得我會遭報應是嗎?”李敏看着她,她為什麼能毫不顧忌自己的感受,而自己對她試圖遮掩的地方,一直在裝作不知道,“你一直就覺得我為了錢結婚的吧,認為我的婚姻就是個錯誤。因為你清醒、你獨立,你不結婚,不會做錯選擇,就能立于不敗之地了嗎?”
“不是的,是你根本不敢結婚,”李敏逐字逐句地吐出口:“是你的父母,他們婚姻的失敗,讓你對婚姻徹底不信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