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個個讨論着,回想着同名單上這些人的往來,列出認為的可疑點。李敏在一旁沒有說話,看着面容嚴肅的孫亞東,這件事興許比她想象得更為嚴重。
讨論過半,王芸起身添了杯熱茶給身邊的男人,坐下時看着李敏,觀察的視線得到回視時,王芸問了她:“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沉悶的辦公室裡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其餘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李敏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一瞬她腦中閃過許多雜念,想起高三,模考失敗後的課間,心中無比沮喪,似乎隻有自己如此糟糕。她戴上耳麥趴在桌上,沒有播放音樂,閉上眼聽着自己的心跳聲。
“華科的董事長,我和他身邊的一個人認識。早些天,見面時,我們發生了争執,不知她是不是氣話,她說,盛極而衰,如果我們的靠山倒了怎麼辦。”
孫亞東盯着李敏,“這人和肖華,是什麼關系?”
“抱歉。”李敏對上了他銳利的目光,“抱歉,我不能說。”
何昊看向妻子,“怎麼就不能說?”
李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對方知道了......表舅的事。表舅這件事,會不會對集團有影響?”
“不會。”孫亞東一口否決,“對方拿不到證據。”
孫睿看着李敏問:“這人是誰?你給出這個證據,我們要有核實。”
李敏沒有回答。
辦公室裡一時陷入了沉默,像是無聲的刑訊逼供。
王芸看着緘口不語的李敏,出于第六感,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想。能讓一個精明的男人犯蠢的,也隻有女人了。她輕拍了下孫亞東的肩,“歇一下吧,你都坐了半天沒動彈了,起來走走。”
“好。”
王芸笑着看向李敏,“走,一起去洗手間。”
邀約發出,李敏隻得跟着她離開。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再回來。
高跟鞋哒哒的落在大理石上,往洗手間走去的路上,王芸開了口,“對了,我印象中,你是A大畢業的吧?”
A大,是孟思遠的大學。
李敏心中生了警惕,“不是。”
“那我記混了,我侄女是A大的。不過記錯也正常。”王芸笑了,“你們年紀差不多,長得很漂亮,腦袋瓜子也聰明。”
李敏沒有回答,随着她走進了洗手間。這個洗手間較小,一眼可見裡面沒有旁人。
王芸停住腳步,順手關上了門,“我挺欣賞你的,堅決不說。他們想知道這個人,無非是想做核實。這個人是誰,并沒有那麼重要,其實我覺得也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
“對了,我侄女姓孟。”
李敏想起了那一天,孟思遠與王芸的打招呼,原來她們是這層關系。但是,她信不過王芸,更不知王芸知道了些什麼。
“我覺得我給出的信息并不是很重要。你們隻要去将表舅這件事處理幹淨就好,當然,我認為最好的處理,還是把他送進去,徹底沒有漏洞。”
“不,這個信息很重要。你開口的那一刻,就沒有退路了。”王芸看着她,“我們認識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吧。她是我看着長大的侄女,我不會毀了她。況且,做人留一線,即使今天是對手,明天都有可能繼續合作。身份不是重要信息,沒必要多事給自己惹麻煩。”
李敏仍舊不相信她這個人,卻能相信她對利益的純粹。聽着她口中的做人留一線,自己的那一線,在開口時,就已經徹底沒了。
“做人的确該留一線。”李敏忽然笑了,看着王芸,“你毀了她,我記你一輩子。”
“我信。”
王芸打開門之前,又對她說了句,“你比你那老公能幹多了。”
再回到辦公室,王芸向孫亞東點了頭。
孫亞東冷笑了聲,“我做生意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吧,都敢來弄我。”
“爸,證據不足,無法确定是他。”孫睿覺得他爹這兩年,不知是不是年紀變大了,脾氣變得越來越怪。有時對他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是在挑釁他的威嚴,這趕忙先勸住他,“華科的實力一點也不弱,沒有證據,就把人得罪了,這不太好。”
王芸心中也是這個想法,即使她覺得,這事兒八成是肖華在背後幹的,也算證據不足。但她知道,孫亞東現在的脾氣是聽不得勸了,她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蠢?這次他隻是試探。”孫亞東皺着眉看向了兒子,“你這次忍了,再等着人家下一次打過來嗎?”
何昊幫孫睿解圍,主動上前問了舅舅,“試探我們的靠山嗎?”
“不然呢?”孫亞東沒好氣,“他這幾年起來了,這是心大了,想挑我來捏?當年他還得恭恭敬敬地在我面前叫孫董。”
他爹這在氣頭上,孫睿也沒敢問,不是人家幹的怎麼辦。到時候,他老人家要是拉不下這個面子,他還得再請人來說和,都不知能請誰才能兜得住這個場面。
孫睿謹慎地問了他爹,“那這事兒能怎麼辦?”
“你不是說怕不是人家幹的嗎?那就讓證監會幫忙查一查,看他有沒有操縱股市喽。”
孟思遠醒來時,卧室裡一片漆黑,都不知是幾點,肯定不早。睡得很沉的一覺,舒服得她都想伸個懶腰。
新業務迅速往前推進着,昨天周五,她倒是沒在公司加班。兩人去餐廳吃飯。散了步回家後,他們就開始加班。
習慣在書房呆着的他,看到她拿着電腦坐在餐桌上,他也挪了地方。餐桌夠大,他坐到了她對面。
剛開始她還有些不習慣,像是在被監工,又像是在上晚自習一起寫作業。然而他太過專注,完全無視她,搞得她想多了。兩人就算是沒年齡差,他這種人,她也不敢跟人早戀,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鄙視她成績不夠好。
昨晚她上床時,他還未結束工作。她幾乎是秒睡,更未察覺到他是何時進卧室的。
此刻身旁是他,他還未醒,她打了個哈欠,想着要不要再睡個回籠覺。念頭剛生,他就已經将她撈入懷中,胡茬紮在了她的肩頭。
“醒了?”
他的嗓音有些低啞,像是将醒未醒,可他的手已經摸向了她的小腹,她抓住他的手,問了他,“你什麼時候睡的?”
“比你晚一個小時。”
“哦,那你要不要再睡會?”
“你真的要我再睡會兒?”
“你睡好了。”
肖華笑了,捏了她的鼻子,“變長了。”
“才沒有呢。”
在黑暗中她無比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輕笑聲,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口是心非。她惱得正想用腳踢他時,窗簾卻是忽然緩緩打開。
是個晴天,陽光一點點地灑進房間。一層薄被不知何時從身上掉落,當她從愉悅中回過神來時,窗簾已經徹底打開,是正午,光亮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樣沒有遮掩的敞亮讓她無所适從,甚至有那麼絲羞恥,從前最多是在開了燈的房間裡,而不是陽光底下。
他看着自己,不讓她有半分的躲避,更不允許她閉上眼。
每一下,他都在看着她的眼。是占有,是掌控,是要求她的全部接納,不允許有一絲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