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陳知淵聊得如何?告訴你,我剛從他們班的人口中得知他這些年隻談過一個女朋友,一談就是五年,是個長情的人。”
梁宛清了清嗓,打斷她:“你等我戴一下耳機。”
說話間她用餘光打量Lee,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放心。
耳機還沒戴上,謝晚馨就問:“你還在外面?難怪視頻有點卡頓。剛看完極光在回去的路上?極光獵人是不是還在你身邊?快讓我看看——”
梁宛終于連上耳機,車内回歸于平靜。
“嗯我在回去的路上。”
“給我看看極光獵人嘛——”
梁宛闆着臉說:“有什麼好看的,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車從野地開回到公路,周瀝打轉方向盤,比來時猛了些。梁宛身體一晃,下意識瞧了他一眼。
“梁宛同學,你的表情很心虛,偷偷藏着好東西不讓我吃。你有沒有點閨蜜情了?”
說得像她見色忘友。
偏偏梁宛是個喜歡自證清白的人。
“給你看給你看。”
她飛快地将手機朝着周瀝的方向轉動了一下,連一秒也不停留就轉了回來。
屏幕裡謝晚馨探着脖頸又睜大眼睛,沉靜半晌後大喊道:“看不清啊,車裡的光線那麼暗,你還一閃而過!”
梁宛扭着頭看窗外,小聲說:“我和他又不熟,不好意思對着别人拍。”
不熟。
周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半晌後将刹車踩到底,疾馳的車驟停在路邊。慣性的緣故,梁宛的身體向前一沖,緩過來後帶着疑問看向Lee。
謝晚馨注意到這一點,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問:“怎麼了?”
梁宛嘴上說着“沒事”,實際卻在用眼神試圖和Lee進行交流。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停下,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有一隻鹿跑過去了。”
梁宛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模糊的鹿影消失在公路旁的深林中。
她點點頭,“注意安全。”
“是極光獵人的聲音?這麼好聽?他說什麼東西過去了?”謝晚馨邊問邊忍不住吐槽,“網絡好卡啊。”
“路上的信号不好,要不我們換一個時間再聊?”
梁宛試圖結束這次通話。
“除非你讓我和極光獵人打個招呼。不是說外國人很熱情嗎?我和他say hi總可以吧。梁宛同學,你别吃到好的就藏着掖着。而且我對極光獵人這個職業真的很好奇,覺得他們神秘又浪漫。”
倘若梁宛隻是遇見了一個帥哥,她一定樂意分享給謝晚馨看。但Lee不一樣,和他的糾纏越少越好。
梁宛正想拒絕,周瀝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也傳到了謝晚馨那兒。
周瀝側目問:“你的朋友?”
梁宛倏然回頭,有些不知所措。
“Hi帥哥,我是梁宛的朋友——”
耳機裡,謝晚馨的聲音震耳,梁宛慶幸Lee聽不見。謝晚馨向來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她嘴裡沒有秘密,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别人的。
“嗯,我朋友。”梁宛淡淡回應。
周瀝重新緩緩啟動車子,明知故說:“不打聲招呼,豈不是顯得我很沒有禮貌?”
“不,不用了……”梁宛強顔歡笑着,“她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
“梁宛同學,”謝晚馨喊了半天無果,露出狡黠的笑容,她知道梁宛自始至終都沒有摘下耳機,“等你回來,我要好好盤問你和這位極光獵人的故事。他和你說話的語氣可不像是不熟,你也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等回來再說吧。”
隻要回到國内,隻要離開了Lee,梁宛相信自己總能将此事搪塞過去的。
良久,喧嚣退去,車内終于回歸甯靜,同時也讓梁宛重新開始坐立不安。
她知道Lee絕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她幾乎已經準備好接受他的質問或指責。
梁宛等了又等,等到山下漆黑一片的城市裡亮起幾盞微弱的光,他還是沒有開口。
Lee不言亦不語地駕駛車輛,梁宛便忍不住去觀察他,用餘光,用不經意的一瞥。
他的神情依舊淡然,看不出喜怒。
興許,他是真的不在意?
“想說什麼?”
周瀝注視着道路,冷淡問道。
“沒有。”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答。
梁宛終于還是察覺到了,他語氣裡微弱的不愉快。但别無他法,她隻能将其選擇性忽略。
說到底,即便他們之間鬧得再難看,也隻剩最後兩三日的時光了。關系是否融洽,還有他的心情,都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
梁宛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靠着車窗說:“我困了,睡一會兒。”
她在心裡說了一句周瀝聽不見的對不起。
她此次來到挪威,是來當一個無情的壞女人。她不能因為一時的心動而改變初衷,從而讓自己站到更被動的深淵。
對不起Lee,或是對不起自己——她隻能選擇前者。
沒有月亮的夜晚,星光逐漸被雲層藏起。
山下的城市好似在逐漸蘇醒,卻依舊不見晨光的蹤影。北極圈裡有的是長夜、寒風和無人訴說的孤寂。
後視鏡中,周瀝看了梁宛一眼,看她閉上的眼睛,也看她合上的心門。
回程的路顯得那樣漫長與沉默。
梁宛,你招惹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