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桌凳已經打造完成,因為上了油,要放置十來天來能使用。孫秀娥跑了幾家鋪子,花二十兩銀子買來的一個榉木貨架。這原是個古董鋪子定制的,後來又嫌這櫃子太大太重沒要,老闆放在倉庫裡大半年了,二十兩還算是賠本賣給孫秀娥的。
榉木堅實沉重,一丈半的大木架,孫秀娥喊來酒坊的工人,還有家具鋪子店裡的幾位夥計,十幾個人一塊兒擡,木架紋絲不動。
家具鋪子到酒館隔着一條街,孫秀娥沒想套車來拉,想着直接搬着過去就行,沒想到這櫃子這麼沉。肖克岚方才太賣力,腰還閃了。
丁月梅這天也過來幫忙,不過她隻是幫着掃掃牆灰擦擦桌子,幹不了重活兒。肚子有了,因為是第一個,怎麼也得當心些。看到這麼多人都擡不動,想着肖宴這會兒快散值了,讓孫秀娥他們歇着等會兒,她去去就回。
沒過多久,丁月梅帶着人來,肖宴還在所裡叫來了幾個年輕力壯的。
“四嬸要搬東西早說啊,來叫我便是,再重的東西我都給你搬過去。”肖宴先試着瞧了瞧這櫃子,聽着聲好像确實挺沉,撸起袖子叫攏大夥兒一起擡。
千戶所裡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從教武堂出來的,個個身子強壯矯健,連同家具鋪和釀酒工一塊兒,一刻鐘的功夫就把櫃子搬到了酒館放置好。
孫秀娥拿着帕子擦了擦,跟撿了個大便宜似的,笑得合不攏嘴,方才還因為櫃子太重搬不動,差不點不想要這櫃子了。看櫃子擺在店裡合适有氣派,笑盈盈地跟衆人道謝。
酒館關了半月,大夥兒都問孫秀娥還有幾日開張,早就想念那口酒了。
孫秀娥笑着回道:“今兒你們幫我大忙,等酒館開業都來喝酒,算我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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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還有三天開張,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大堂新聘來一位夥計,才十四歲,叫康子。以後就負責上菜跑堂的活兒,阿旺就可以專心打酒收錢。
孫秀娥添置了些新碗,到後頭水井打了水都洗一遍晾幹,丁月梅再收撿到櫃子裡。
今日肖宴休沐,也到酒館來幫忙,把酒坊裡的壇子搬一些到大堂去。他是一頓能吃八碗飯的人,身材魁梧,力大如牛。那裝着兩百斤酒的壇子,搬起來輕輕松松,腳下依舊健步如飛。
而肖克岚,隻能跟着搬那種兩斤或五斤的小酒壇,一回多拿幾個,來來回回也走了五六趟,總算是把酒櫃擺滿了。
肖宴轉悠到廚房外,問道:“四嬸,還有活兒幹嗎?”
孫秀娥擦着碗回頭看了一眼,“酒搬完了?”
“完了,把你那櫃子都塞得滿滿的。”
孫秀娥透過門,看到院子裡頭肖克岚累得哈腰喘氣,贊許道:“不錯嘛,這麼快就搬完了,自己去歇會兒,等下吃晚飯。”
想到等下有酒喝,肖宴兩眼放光:“給您幹活兒我自然盡心,四嬸管飯管酒,我天天來。”
丁月梅看向他白眼撇嘴一笑,“你就惦記那吃飯喝酒,我在家是餓着你了怎麼的?”
玩笑一陣,肖宴走開來院子裡頭,偷偷把肖克岚叫到茅房後。
“幹什麼啊鬼鬼祟祟的?”肖克岚不明所以跟着他來。
确認四下沒人,肖宴悄聲道:“四叔,有銀子沒?”
肖克岚愣了下問道:“怎麼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後天不是就要發月俸了嗎?這兩天你都熬不下去?怎麼沒聽侄媳婦說啊?”
肖宴神情稍有低落,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要發月俸了,所以才找你借銀子。上月總督大人扣了我一兩半的銀子,就隻剩一兩半,我怎麼跟娘子交代啊!”
“總督大人為什麼扣你銀子?是不是又闖禍了你?”
肖宴難以啟齒,哀求道:“這你就别問了,我自己有半兩,還差一兩,你就幫幫我吧。”
看他着急的樣子,肖克岚無奈慢慢彎下腰,手伸進靴子裡翻找。
“到底什麼事不能說?還有你就不能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何況侄媳婦平日還在幫人看診,沒了這一兩半,還怕家裡揭不開鍋啊?”
肖宴直言道:“那怎麼行?養家是我身為男兒的責任,娘子掙的錢那也是給她自己添衣買點心用的,我可不花那個窩囊錢。”
話音一落,看到肖克岚已經站起來,手裡拿着一塊碎銀。肖宴笑嘻嘻地伸手,“謝謝四叔啊!”
誰知肖克岚立馬又彎下腰把銀子塞進靴子裡,跺了跺腳。
肖宴一頭霧水,“四叔你什麼意思啊?”
肖克岚顯然是被他剛才那句話氣到了,面色嚴肅說道:“别找我,我沒銀子。”
“沒銀子?那剛剛是什麼?”
“是石頭。”
“不是,你不幫我我找誰去?”
“找載明去,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