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榮低低“嗯”了一聲。
“招得可真快。”李希言視線上下掃視着他,“他怎麼招的?”
謝榮咽了咽口水,答道:“他說……他夜晚遇見死者行竊,一時失手才殺了人。”
李希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謝縣令準備如何判定其所受的刑罰呢?”
她站起走到了謝榮面前。
一股無形的壓迫沖擊而來,謝榮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是……應該是故殺,但是因為是死者偷盜在先,所以會酌情判輕些,流放三千裡。”
李希言皮笑肉不笑。
“謝縣令可真是仁善。”
謝榮拿不準她的心思,不敢做聲。
“那就,帶本官去看看?”李希言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看向一臉悲憤的韋鸢,“到底是答應了别人的事情。有些事,本官還是問清楚更好。”
謝榮哪裡敢不應,隻暗自歎息自己倒黴,面上還是一派恭敬地引着李希言一行人去了牢獄。
謝榮走在最前面引路
李希言落後幾步,捏了捏韋鸢的手,小聲囑咐:“冷靜,沒問題。”
心裡跳個不停的韋鸢按着心口,重重點了一下頭。
她要相信李少使。
隻是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徐郎會突然認了罪?
李希言也有這個疑問。
而在看到徐令誠時,她的疑問更深了。
關押徐令誠的牢房還算幹淨,徐令誠更是很“體面”。
面色雖然白了些,但是沒有受刑的痕迹,就連囚衣都很整潔。
在她的設想中,謝榮應該會對他動刑。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徐郎!”韋鸢再也忍不住,撲了過去。
盤腿坐在地上的徐令誠背對着牢房,身影抖了抖又恢複了平靜。
他,沒有動。
牢門隔開了二人。
韋鸢以為他沒有聽到,依依地喚着。
“徐郎,徐郎。我找來了繡衣司的那位李少使為你洗冤!”
徐令誠的背影還是絲毫未動,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李希言走上前拉起了韋鸢,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對着徐令誠的背影自顧自開了口。
“本官曾經有一位友人。出身世家,自小養尊處優。幾年前,她嫁給了門當戶對的一戶人家。本官以為她會過得很好。她的夫君出身高貴,為人正派,家裡連個妾室都沒有。然而,就在去年,本官收到了她的死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她的婢女告訴本官,她是抑郁而亡,死的時候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原因也很簡單。世家大族容不得滿身鮮活氣的人。”
容朗眼神微動。
那位王家六娘竟然是這樣去世的……
一番話說完,徐令誠有了一點點反應,他微微側了側頭。
“你是要把韋鸢這樣不愛拘束的性子推到深門大院中嗎?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才适合她。”
過了許久,徐令誠站起身轉過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淚。
他走上前,手抓在木欄杆上,深深地看着韋鸢。
“抱歉,我不該……”
韋鸢上前握住他的手,哭着搖頭。
她的喉嚨已經幹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即使是繡衣司的人也有些難受。
苦命鴛鴦!
容朗更是悄悄流了淚。
隻有一旁的謝榮急得不行。
這是要翻供!
李希言出聲打斷了二人。
“既然你已經想開,那就好好交代一下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徐令誠擦了擦淚,眼神堅定。
“在下沒有殺人。那晚……那晚……”他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反正在下根本從來沒有見到過死者。”
謝榮急忙呵問。
“那你的貼身玉佩怎麼會在死者身上!”
徐令誠反應極快:“那玉佩在六年前就當掉了,不足以為證。”
謝榮接連發問:“可是有人親眼所見,在死者死亡時間前後你有去過後山。而且,你自己也說不出你當時在何處!”
“五年前的事情,記得清楚才奇怪。大人記得自己五年前每一日都去過哪裡嗎?”
謝榮被問得啞口無言。
不愧是出身貧寒亦能被中正官看上的好苗子。
儀容具美,君子翩翩,行止有度,敏捷達練。
李希言心想中正官當時所寫的評言還真是貼切。
“李少使。”徐令誠說道,“在下與死者素昧平生,并無殺人動機。”
李希言故意問道:“那你之前為何要招供是自己殺了人?”
徐令誠近乎明示地看了謝榮一眼。
“草民生平頭一次被攪到官司裡,一時昏了頭。”